心花狂流 作品

第214章 抓住你了

第214章 抓住你了

手指按压在白皙脖颈,掌心下的肌肤生机勃勃,跃动着属于人类的体温。

用力收拢手指,不需要太久,缺乏氧气补给的肺部就会传递强烈的窒息感,血色会从眼前俊美的脸颊淡去。

光泽彻底从漂亮的月银色眼眸撤离,宝石沦为无机质的玻璃珠,最后变成鱼目。

他死了。

直至死前的最后一刻,那双极美的眼眸里都盛放着男人的倒影。一个被嫉妒折磨到十分难看的男人。一个幽灵。

可悲的幽灵极惊恐地从幻象中挣脱出来,他松开圈住晏明灼脖侧的手。

晏明灼的脖颈上,留下几个淡淡指痕,这令晏明灼猛烈咳了几声。

相似的举动。他们似乎又回到本应“洞房”的那天夜晚,嫉妒的丈夫双手放在妻子脆弱的咽喉处,被所谓永远留下他的诱惑吸引,踌躇是否要动手。

在谋杀中,凶手放弃其他凶器,选择亲手掐住受害者的脖颈,通常是最能体现凶手情感倾向的做法。素不相识的随机杀人,很少采用这种缓慢低效而可能危及自身的方式。

选择手掌而非道具,在于手掌更能细腻地感知到掌心一点点变凉的体温。

有些凶手会选择从背后勒住受害者,有些则会用枕头或布巾复住受害者的脸,因为他们不敢去面对传递出失望、恐惧等负面情感的眼睛。

但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特立独行者。

面对面,注视着眼眸中停留的倒影,仿佛一场将灵魂也剖开的献祭。

与常人所设想的不同,刺激进程不断恶化发展到眼下地步的主导者,也是看似可怜应受同情的“受害者”。

与“洞房”那夜不同,这一次,晏明灼没有挣扎,纵容着对方的情绪崩溃恶化。

他平静地控制住想要还手的生理反应,想看看斗篷人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仿佛魔鬼投下蛛丝,丝线摇摇欲坠,一头锁在从地狱爬回来的妖魔咽喉,而另一头,牵在他手中。

玩火者常死于自焚。

他放开防御,不再抵抗,在这过程中,也许一着不慎,他真会死。

但只要斗篷人有丝毫动摇——无论因为何种原因——他没能成功下手,晏明灼就能确定,他完蛋了。

“怎么,下不了手?”晏明灼坐起身,揉摩着留下淤印的地方。他对痛意并不敏感,并不以为意。

斗篷人视线一触即分,藏在斗篷下的手掐住掌心,拼命忍住想要靠近,替他拂去伤痛的冲动。

“别刺激我了。”斗篷人低头盯着地面。

他并不愚笨,当然能读出晏明灼的试探。但他却还是会被引诱上钩,因为胸腔中熊熊燃烧,没有一刻停止的嫉妒。

嫉妒是种极其可怕的情感,它会带来永无休止的冲动和猜疑。

它能让朋友反目,亲人成仇,也能让一对爱侣,变为一对怨偶。

斗篷人痛恨自我的失控,也痛恨晏明灼以身为筹码的大胆试探。如果他刚才没能收住力量,真的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怎么办?

一想到幻象中的画面变成现实,斗篷人就……

他难以承受晏明灼递交而来的信任。也许这不该称之为信任,而是掺杂了更深更复杂的纠葛。他所为之惶恐的阴暗负面,被晏明灼轻而易举地诱发出去,又举轻若重地承接下来 。

他的肩膀,被两条修长柔韧的手臂环住。

晏明灼不知何时起身,以十分亲密的姿态搂住他,微微垂首,隔着深深的兜帽,却准确噙住阴影遮掩下的脸庞。

“我抓住你了,段、忍、渊。”

亲密的呢喃,混合在细碎的舐唇水声里。

斗篷人肩膀一抖,他似乎要动,却被柔软的手臂死死锁住。他要挣脱,就会伤害到晏明灼。

他怎么能再伤害晏明灼呢?最可恨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兜帽下传出沉闷反驳:“我并非段忍渊。”

斗篷人躲避着追逐的吻,兜帽里空间却实在太小,承载不了两个人的呼吸,他们无可避免呼吸交融。

晏明灼闭上眼睛,感官都融化在兜帽罩下的黑暗里。

对待斗篷人的死鸭子嘴硬,他心中好笑,散漫的笑意便不自觉流露在语气里:“好,替我杀掉段忍渊的妖魔,我应该如此称呼你,是吧。”

晏明灼环绕肩膀的手臂绕到斗篷人的后颈,隔着贴身斗篷,习惯性摩挲着:“妖魔阁下,当着我亡夫坟墓的面,与我调情的感觉,够刺激么?”

某种意义上,他真是个坏东西。

妖魔被异常高超的吻技亲得眼睛湿润,浑身发热发软,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地方是硬的——

嗯。那一定不是妖魔柔软的口舌。

“当然,很刺激。”妖魔被勾得昏沉,理智全无,他从躲闪变得主动,甚至主动配合晏明灼作弄的话语,“夫人,我一定能带给你更加绝妙的体验。”

“忘掉你该死的丈夫,哪怕就这一刻也好。”

妖魔重新把晏明灼压在棺材盖上,兜帽垂落,遮住他们的脸。他痴迷地亲吻着晏明灼,像是守着犯下窃天之罪才截取的一段月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犯下禁忌。

妖魔单膝跪地,他攀住晏明灼的膝盖,低下头颅,冒犯着他心心念念的人类。

晏明灼坐在敞开的棺材上,眼角被逼得微红,他有一搭没一搭抚过妖魔不肯摘下的兜帽,偶尔才泄出两声对妖魔而言算是激励的低-吟。

结束以后,妖魔首领拢住晏明灼被微微弄脏的衣服,把人抱起,直接飞回祭庙。

他衣服也被弄脏兜帽边沿,交代下属替晏明灼备好热水,听从吩咐,妖魔首领匆匆忙忙离开。

他脑子还很乱,需要寒冷清醒清醒。

晏明灼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厢房,毫不客气地向大祭司要这要那。

他没有问祭司大人去了哪里,也没好气大祭司皮下怎么换了内芯,认妖魔当首领,只笑盈盈地提出琐碎要求。

难伺候,又不算太难伺候。

大祭司抽抽鼻子,嗅着极其细微的特殊气息,心情难以言喻。

它还是不能理解首领为何会对一个人类男子产生繁衍□□之念,但既然人类男子对首领大业有用,它只希望人类以后能够乖巧点,不要老和首领吵架还离家出走,闹得首领烦心。

因此对晏明灼有些甚至透出刁难的要求,大祭司也无所不应。

晏明灼心情好,等于首领心情好。

它死板的脑回路里,刻下一条无法动摇的铁律。

真听话。

晏明灼不禁感慨。他想确认大祭司的底线在哪,却发现对方步步退让,谨记首领吩咐,比死脑筋还死脑筋。

也许之后有机会打听一些其他情报。

晏明灼泡在温暖的水桶里,难得享受到泡热水澡带来的轻飘舒适感。他手臂流血的地方已经凝固,留下道伤疤暂时还没修复完成。

他离开这一趟,似乎给了妖魔首领撕破假面的机会。

连抵抗妖魔的最后防线都彻底失守,晏明灼确认,供神村已经完全沦落成魔窟。’

雪之国西面与北面无法挽回,就连位于南面最边缘地带的供神村都失守,想必地图上标记过的那十几个村落也难以幸免。

在这场雪教与妖魔的战争中,雪教肉眼可见呈现出颓势,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来到决战的时点。

妖魔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

这一点,在晏明灼被妖魔首领抱在怀中,忽然发现他们凌空飞起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雪教还准备了什么后手,能够绝地翻盘?

否则,照此态势下去,异客们的主线任务一定会失败。……不,晏明灼记得飞霜对待任务的描述。

【调查灭村事件频频发生的缘由,并尽可能阻止。】

【128个村落里,陷落的数量超过四分之三,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异客可以选择阵营,有人类阵营、雪教阵营,也有妖魔阵营。不过,无论是哪个阵营的玩家,都会友善待你。】

雪教和人类,不在同一阵营里。这是自然。祭司与普通村民,无异于云泥之别。

村落陷落的标准,又该如何评定?

既然有妖魔阵营的的异客,他们的行动自然会协助妖魔,这岂不是与主线任务的目标南辕北辙?

是妖魔阵营的异客拥有别的主线任务,还是……他们此前理解错了“陷落”的含义?

晏明灼静静思索着。

面对接下来的计划,他有千头万绪,最后,都落在带他回来的妖魔首领身上。

妖魔首领对他怀揣着特殊感情,利用这一点,能够为他验证并修改计划提供许多便利。

在此之前,他需要增加对妖魔首领,亦或是对“段忍渊”的了解。

对待自己的过往,晏明灼已经在飞霜与烈火口中得知许多。尽管是以道听途说的视角。对能不能恢复记忆,晏明灼暂时没那么着急。

离开雪之国后,他应该就能脱离当前状态。

但对段忍渊的过往……他的确一无所知。

晏明灼抱住膝盖,弓起脊背,蜷缩着往水面下沉去。

水面下更加安静,也更加温暖。

也许是近段时间用了太多的人鱼油,潜移默化改造了他的体质,在水中,晏明灼竟然感到自己能够自由呼吸。

咕噜咕噜。

水桶里冒出一串气泡,仿佛人鱼在吐息。

大祭司见晏明灼没再摇动送热水的铃,便起身离开柴炉房,预备向首领复命。

最近妖魔们很忙。雪之国地域太广,他们分散力量太多,有神智会思考的同族太少,刚吸纳进来的没脑子蠢货们又不怎么听话,放到偏远地方还行,万万不能放到供神村。

毕竟被首领捧在手心上的夫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会居住在这。

像祭庙这种重地,不能随意让外人出没,许多事情,大祭司只能亲力亲为。不过,天生妖魔出身的它不像人类,并不觉得吃苦受累。

能保护夫人的安全,让首领省心,更利于未来大计。

大祭司想着心事,向村长家走去。

平时首领不在祭庙,便在村长家议事。现在夫人总算回心转意,暂时居住在祭庙,以后首领更多会在村长家出现了。

几个呼吸间,大祭司如幽魅般飞进三层小洋楼。他没找到首领,却看见同僚坐在镜子前,给双眼包上纱布,纱布还在渗血。

“你怎么了?敌袭?”大祭司惊疑不定。

“不……”村长给自己的白发老头皮套缠纱布,“我自己割的。”

“你饿了?”大祭司觉得村长有毛病。

皮套倒不影响妖魔能力,变瞎也不影响它们看东西,但饿了想吃眼球,也不能挖自己皮套啊!

村长对它嫌弃:“滚滚滚。”

因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它想着劝架,一直在远方张望,结果……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乖乖。

村长看清楚的一瞬间,就被遥远传来的警告威压冲飞三米远。

它想死。

不赶紧自废招子,上表忠心,等着首领恼羞成怒撕碎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