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到底是与自己无关,所以跛脚庄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没一会儿带来的情绪就烟消云散,大家匆忙的准备起第二天下山沟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韩烨厉就带着高磊骑车将常时荩和温绵接了下来,八个人风风火火的赶着去玩。
温绵与常时荩两人都是第一次下山沟,全程都保持高度的新奇感,本来考虑到温绵的身体,大家都配合的走的很慢,结果温绵却出奇的没有拖后腿,一路都是高速行进,好几次走在他们前面。
“绵姐,你慢着点好吧,别一会儿短气了。”邓清瑷扯着嗓子。
“啪——”常时荩回过头就是冲着邓清瑷胸膛一巴掌:“会不会说话,不会就不要说,乌鸦嘴。”
“我草,我这不是好心提醒吗?”
“上帝不急太监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邓清瑷赶紧朝前跑了起来:“我说,你是个太监,哈哈哈哈哈。”
“邓清瑷!你他么给我站住,看我不揍死你。”
王阔从包里翻出一包零食,边吃边问:“天这么热,这两人怎么能有精神这么闹呢?”
韩烨厉已经见怪不怪:“平时在班里就这样了,别说我们了,两位学霸惯的呗。”
秦昊是最不耐热的一个,四处望了望,几人刚入山不久,周边还有农户种了西瓜,看着就馋,只他看了一眼,几个人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咱们已经高中了,偷西瓜不好吧。”他将手中的零食装了起来。
高磊抱着胳膊支棱在原地:“那你他的倒是别往那挪啊”
王阔:“嘿嘿,咱们八个人,三个够了吧,我给你说带到沟底的溪水里一冰,然后摔开散着一分,真的,死都值了。
七月的天正是能蒸透人的温度,被王阔这么一说,秦昊脑子都已经有画面了,平时谦谦君子的他根本不在意了什么偷不偷了,挪着步子大跨步的蒙着头往西瓜地里走 。
“哈哈哈哈,你们快看,耗子要疯球了,你们快抓着他,别让他给人家瓜田毁了。”高磊笑的直不起腰。
“人熠哥一南方人都没那么按捺不住,你怎么就这么受不了。”
秦昊边走边抱怨:“真是有病,不在自己家躺着吹风扇,这他妈谁提的下沟,真是热死了,我一步都不想走了,要死要死。”
贺熠也被秦昊的表情搞的忍俊不禁,跟着他们一起走。
大家小时候都在瓜田里滚过一遭,挑个西瓜根本没有难度,随便挑一挑都是熟的差不多的,不过考虑到还有一段路要走,挑了三个小西瓜抱着。
贺熠也怀里也抱了一个,等到半山腰时,几个人都累的不行了,坐在阴凉处歇了一会儿。
山腰的树木茂盛,树叶又大又宽,遮挡着妖冶的阳光没有起初那么热,轻轻的一股风吹过都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凉意,与南方的风不同,夏天的南方风都是带着一股热潮,这倒是让贺熠很享受的一件事。
“我不行了,又累又热的,前面三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抓回来,打电话,抱西瓜。”
韩烨厉刚说完伸手去掏手机时,手下的西瓜就咕噜咕噜的沿着小道滚了下去。
“草!西瓜!西瓜!我的好大儿西瓜!”
“哈哈哈哈哈,你他妈的,笑死我了。”
“哎呀我草,我的——,我的!”
王阔的西瓜也因为他的起伏太大一不留神顺着山道往下滚。
“草!西瓜!赶紧追啊!”
韩烨厉和王阔一起往山下跑的追,剩下的三人坐在原地笑,贺熠掏出手机:“我给邓清瑷打个电话吧,看看他们走到哪里了,能不能拦一下。”
“不用,熠哥,你看我的。”秦昊摆摆手,站在山腰坡上,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咳。”
“邓——清——瑷——”
“听——的——到——吗?”
回音响彻整个山间,就连林间的鸟都被惊起,扑棱着翅膀跃起。
“嚯——,耗子这嗓子可以。”
没几秒,果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几个人就听到了,邓清瑷和常时荩的声音一起响起:
“快——下——来——”
“有——好——玩——的。”
“叫咱们下去呢,歇好了没,歇好了就走吧。”
几个人起身往下赶,西瓜倒是被截了,只是有一只摔破了,几人当场就来了个手抓西瓜,半小时后果然在山底遇到了好东西。
“我去,蓝色的蜻蜓,我真他妈的第一次见,好好看。”常时荩感叹道。
确实,山底的好东西太多了,潺潺不断清凉又透彻的小溪,两边郁郁青葱的灌木还有各种各样没有见过的花草树木,野果,山底的蓝色蜻蜓和花色蝴蝶交织飞在一起,美不胜收,即使从前常跑在山沟的几个人也是第一次遇到看到蓝色的蜻蜓。
温绵早已看呆,跟着轻盈的蜻蜓不断往前走 ,“我第一次见蜻蜓,太漂亮了。”
“快快快,小荩,给我快拍一张。”
“哦,好好。”
常时荩拿出手机给温绵抓怕了好几张合影,她从来没有看到温绵笑的那么纯真灿烂,她的开心是从内里迸发而出的,她压抑的太久,没有如此亲近过大自然,就连一路遇到的甲壳虫她都要蹲下来看好久,她才是真正的小孩儿。
“好了,好了,让三位公主大人欣赏吧,咱们几个赶紧把吃的摆一摆,把西瓜先冷在溪水里吧。”
“我去你的!”邓清瑷反应过来这些人把自己也算在其中,转身接过贺熠手里的西瓜放进溪水了。
“累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换着跟你抱啊。”邓清瑷难掩抱怨。
“没事,不重的。”贺熠摸了摸邓清瑷的头。
高磊插话:“哎呀,我的西瓜也重,清哥你怎么不帮我分担一下。”
“你们俩真是腻歪死,越看越像小情侣。”
“你给我滚奥。”邓清瑷从溪水里沾了水,顺着高磊甩过去。
“我草!清哥,你——”高磊不甘示弱,也扁起裤腿下来水,这冰的是真舒服。
“高磊,你瞎啊,你能不能对准点,你洒到我了!”常时荩坐在一边摘了一圈奇奇怪怪的花,准备给温绵做个小花帽遮太阳,她的脸被晒的泛红,看着像薄涂了一层粉色胭脂一样。
韩烨厉打趣道:“他就连撒尿都对不准,你还指望他这能对准?”
“哈哈哈哈哈。”
早已习惯荤言荤语的两位姑娘不觉得有什么,跟着哈哈大笑。
“我忙呢,你们别误伤我。”常时荩警告一声,蹲在溪边继续自己的大业,温绵拿着手机不断的追着蝴蝶蜻蜓跑,几个男孩在溪里你一下我一下的四处招惹,常时荩偶尔被破到水也不生气,只是擡头问候各位祖宗一遍,好不容易编完花帽,给温绵带上后立马加入复仇计划,一群人在山间玩的不亦乐乎,早已忘记了烈日当头。
后来的他们的都曾去看过比这更加漂亮的风景,可是总会想起那年盈盈夏日。
一路追着西瓜滚落山底,躺在静静的山沟下的树荫里,踩在清凉的潺潺溪流中,闹着玩着,擡头望着万里晴空,谈论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又亦幻亦真的未来,互相许诺以后到哪里都要相互联系,年少的青春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
就像静静躺在溪水里的两只西瓜,只有眼前。
玩的是很尽兴,随身带来的吃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全部都被一群恶虎扑着抢着吃完,几人还在下流的溪水处抓到几只小青蛙和几只个头不大的小鱼,他们都没有带火也没有吃生鱼的经验,索性玩了一会儿后就放回了溪水里。
几个人光着脚站在溪水边手里提溜着鱼合了照,笑的四仰八叉的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日暮西沉,夏天天气暗的晚,气温却还是有些灼热,相比中午来时已经好多了,即使再恋恋不舍都要收拾行囊打道回府,山腰的农舍栉次鳞比,顺着山腰际一路蜿蜒而上,别具一番风味,这样惬意的夏天,令人无比留恋。
韩烨厉问:“以后每年我们都能来一次吧?”
“来啊,下次我申请带上家属,赵婷这次不方便。”
“带带带,你只要有本事把人家爸妈带上我都没意见。”高磊仰头闭着眼睛,嘴里钳着根儿草。
“滚——,都要回去了,别让我收拾你昂。”
“今天你们疯的太厉害,都没有来得及正正经经的拍合照,趁着现在大家快点拍个照片吧,做个纪念,以后每年来一次就更新一次照片。”常时荩提议道。
“同意。”
常时荩举起手机,八个人就凑在半山腰背对着半落半将就的余晖,合了一张影,周边已经开始静谧,树梢的鸟儿缱绻的归了巢,一群人慢慢悠悠的才回返。
“花都干了,你扔了吧,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再给你编一个。”常时荩看着花环已经干瘪了,花朵垂着头没一点儿生气。
“不要,这个我就挺喜欢的。”温绵没戴在头上,捏在手里紧紧攥着,生怕一撒手就丢了。
“绵姐,你真没见识,我编的可比荩姐的好看多了,你要是早说,我指定给你编个又大又漂亮的,你看看你这多蔫了。”高磊摇摇头。
“你闭嘴!”
“我可是第一次编,你怎么还拉踩。”
“我就说你不像个姑娘吧,安安静静的赏花抓蝴蝶不好吗?非要跟我们一起玩,你看你那裤腿儿都湿完了。“
常时荩低头看了一眼,“无所谓,绵姐会出手。”
回去都是上坡路,比来时慢一点,大家也都尽量手牵着手防止脚下踩失掉下去,邓清瑷和贺熠的手一直黏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腰间随意的系着外套,裤腿编的高高的,要不是山路,估计脱掉鞋走路都是迟早的。
自从这天起,贺熠假期就留在了邓清瑷家,两人人腻在一起,早上不起晚上不睡的干着不干不净的勾当,不过到底是年少,很多事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不是因为不敢,只是有些人太过于矫情,平时喝个粥都要等彻底凉透后才能入口,随便一次亲吻都能让他疼的吱吱叫,痛感明显又敏感。
“今晚早点睡吧,昨天你安排的作业都没有做完,还有几道题目你都没有给我讲。”
邓清瑷躺在门口的摇椅上晃荡着享受静谧时刻,这摇椅是贺熠网上买的,回来后没怎么费工夫就组装起来的,自从有个这玩意儿,邓清瑷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死在上面。
贺熠从一边经过,随手拿起刚刚洗过的金黄润泽的杏子喂进邓清瑷嘴里。
“这都是怪谁?”
邓清瑷咬了一口像是失忆一般闭着眼睛不说话,可心里全都记着呢,本来昨晚两人并排坐的好好的,可穿着白体恤的贺熠实在太好看了,讲着讲着自己就坐上了人家的大腿。
摩擦起热,明明天气已经很热了,但还是忍不住,一来二去的,互相又帮忙解决了几次,加之两人住在一起这样的荒唐事经常有,邓清瑷都感觉自己要虚了。
一顿撒娇后,贺熠才给免了早上的英语单词听写。
“学霸,你克制点,我还年轻,得有个度知道吧。”邓清瑷朝着贺熠的方向吐出杏核。
贺熠嗤笑:“是吗?”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天选的奇才。”
“对了,那天去买东西我看你挺喜欢大韩家里的狗的,怎么不养一只?”贺熠问。
“狗么?”
“现在不是没有能力吗?等我以后一定要养的,像金毛那种大狗类型的,不要二哈那种傻乎乎的狗子,你看大韩家的狗,虽然是普通的田园犬,但是比很多的宠物狗都灵的。”
“而且,我现在不是有只狗吗?”邓清瑷起身,朝着贺熠扬了扬下巴,“你看看这给我咬的,大韩上次还给我了瓶花露水。”
“你家蚊子怎么厉害吗?你看你这脖子,怎么都被咬成这样啊?”
“是吗?”
“你看熠哥也在你家住,他怎么就没有印儿?”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甜,所以蚊子只咬我,不咬他?”
其实邓清瑷也咬,每次贺熠咬他他也会很凶的咬回去,只不过他喜欢咬人家胳膊,人家咬脖子时他也不躲,直楞楞的伸长了给咬。
夏天很好,邓清瑷很喜欢。
但他更喜欢有贺熠的夏天,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的清凉,有人会给他做饭,叫他起床,从天井里捞出冰好的杏子,李子,晚上还能抱着睡觉,好像贺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从来没有烟火气的家在这个夏天变得不同。
门口的浅浅的井窖夏天用来冰镇水果刚刚好,背倚大桑树,肥大多汁的桑果掉在脸上也不遭人嫌弃,正午困倦的鸟儿都归了家,躲在树上乘凉,慵懒的叫也不愿意叫,外出的鸽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躺在聒噪的蝉鸣声中,过堂风温柔轻抚,只差一把大蒲扇,人生好像就完美了。
从来好像没有哪一刻能希望这么永久的潇洒慵懒下去。
但打破宁静的是常时荩的一通电话。
七月十七是温绵十八岁的生日,之前国庆去白山玩时,她就承诺过温绵,等她过生日两人一定要好好计划一番。
电影票已经买好了,蛋糕也是常时荩亲手做的,为着这个黑森林草莓慕斯蛋糕,她毁了好多的试验品,生日礼物也是她挑选的,是疯狂动物城里尼克狐尼克半米高的乐高,温绵没事就爱拼这些东西,常时荩挑挑选选好久才选定的。
“其实那天我们从山里回去以后她就一直不太好,好几次我发消息她都不怎么回,我问了温帅,他总是说他姐姐太累了,可我心里有预感,她不太好。”
“荩姐,你别太担心,过几天,我们几个人一起去看看温绵,你别担心。”
邓清瑷其实不太会安慰人,但是他知道必须要说些什么,常时荩的担心,心底的失落与无助是那么的不知所措,甚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贺熠腻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忽略了周围朋友的感受,多少有些亏欠。
邓清瑷心情不好,贺熠知道。
下午从井窖捞的果子他没吃几个,一直坐在门口发呆。
“想什么呢。”
贺熠走过去,轻轻的坐在他旁边,刚坐下,邓清瑷立马松弛的塌了肩膀,顺势躺在了贺熠的腿上,贺熠伸手轻轻的捏着邓清瑷的耳垂,他的耳朵很小,贺熠总是爱玩,每次闹起来也最爱咬他的耳垂,绵绵柔柔的,很舒服。
“我很喜欢我的朋友们。”
“我知道。”
邓清瑷顿了下,其实他心里预感并不好。
“除了大韩他们是以前玩在一起的,温绵是唯一一个最先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她很孤独,我不受大家喜欢是因为我爱打架,又浑,学习差,老师眼里的坏孩子,当然我自己也不争气。”
“可是她学习好,长的也不差,大家也不是很喜欢她。”
“就是因为她生病。”
“所以多少觉得有点同病相怜,她也没怎么开心过,可是自从常时荩来了她好像就不一样了,体育课也愿意下去,就连我们的集体活动她都很努力的想要融在里面。”
“人真的好贪心啊,没朋友的时候盼望有朋友,有朋友又希望没病没灾。”
“可是哪里能事事如意呢。”
贺熠没说话,手下的力度撤了一点,邓清瑷的耳朵有点红。
“先天性心脏病,很难治愈吧。”
贺熠停了手,说我不知道。
邓清瑷也没再继续说话。
“以后,你想考哪个大学?”
“北大,光华。”
“哦,北大知道,你说的这个不知道。”
“真服你们学霸,好像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不像我只想当个咸鱼躺在树下吹着风,吃着果,胸无大志。”
贺熠笑了:“我去好好挣钱啊,努力让你当个咸鱼躺在我怀里吹着风,吃着果,撸着猫。”
邓清瑷争辩:“不行,我喜欢狗,你喜欢猫,我们怎么生活在一起啊,会打架的。”
“那就都养一只,养只猫再养只狗不就行了吗?”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嗯。”
没有玩笑,也不是试探,一个发自内心的问,一个发自内心的答。
邓清瑷想起那些肥皂泡沫剧中男女主婚礼的誓词:
“唯有死亡将你我分开。”
但这一刻,他不觉得矫情,除了死亡和疾病,他真的不想和贺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