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贺熠远远的擡手示意手中的饭，快步往邓清瑷的方向走来。
“本来想等你下班后去外面吃，但刚刚问了你们的小护士，她说你今晚夜班，明天早上才能下班，刚转了一圈儿，这个点儿，吃清淡的。”
出了医院大门，这个点儿都是一些小商摊，烧烤炸串居多，贺熠兜兜转转勉强找到了一家粥店，正如邓清瑷对他的感觉一样，他也不知道这十年邓清瑷会发生什么变化，他摸不准邓清瑷的口味，按照自己以前对他的了解买了一份青菜瘦肉粥，一份黑米粥，另外买了三屉水晶虾饺。
邓清瑷没拒绝贺熠的好意，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两份粥，你想吃哪份？”贺熠粥与虾饺放在办公桌上准备根据邓清瑷的选择打开。
邓清瑷挑了挑眉，眼睛瞥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都有什么啊？”
“青菜瘦肉粥和黑米粥。”贺熠左手举着青菜瘦肉粥，右手举着黑米粥示意。
“黑米的吧。”邓清瑷去往卫生间涂了一层厚厚的洗手液，一遍洗手一遍回答。
其实他更想吃青菜瘦肉粥，只不过不喜欢吃青菜，挑起来又麻烦，他已经没有以前生活的耐心，只要能凑合，他就使劲凑合。
不过出来时他却发现桌面的两份粥都被打开了，贺熠在一边挑着稀碎的青菜。
邓清瑷皱了皱眉头，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他，久违的酸涩感涌上心尖，好像有千万只的蚂蚁在啃噬心腔，一口一口的不留余地，他好像路过高中食堂，看到贺熠穿着那件明明丑到爆炸却在贺熠身上无比合贴的校服，冷着一张脸在一丝不茍的从牛肉面中挑碎香菜。
习惯一个人生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你会安静上班，独自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休息日只会宅在家里发呆逗猫无所事事，久而久之享受这种状态，然后爱上这种状态，不会去刻意遇到什么人，也不会对什么动心，心绪平稳的如同死亡一般，可更危险的是你遇到一个能拨动你心弦的人，他会为你的不耐烦买单，他会想法设法的挤进你的生活，掌握你的节奏，而你恰好又有想和他一起共度余生的打算，即使你们曾经亲密无间，即使你们曾经无话不谈，可长久的分离带给彼此的是未知的过去和模糊不清的未来。
贺熠是这世界上对邓清瑷独一无二的人，他从很久之前就知道。
可他仅仅站在那里挑挑菜，邓清瑷就都要快疯了，甚至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
他从来都没有回避过自己在等一个未知的重逢，常时荩每次见面都要欠儿的调侃一句还等呢，邓清瑷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煎熬，痛苦，但内心深处从来都没有过放弃等待的念头。
“你先过来吃虾饺吧，我马上就挑好。”贺熠腾出一只手打开保温盒，将筷子递给邓清瑷。
邓清瑷接过筷子：“你呢？你没吃的话就一起吃一点吧，反正我也吃不完，剩下太浪费。”
邓清瑷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双手捧着黑米粥喝了几口，又喝了几口瘦肉粥，在贺熠关怀的目光下停止了进食。
“你……不再吃点吗？”
“吃这么少，能胖的起来吗？最起码的工作能量都不够吧。”
“……而且，……没什么。”
而且你以前别说三屉，就是再来三屉你也能吃完。
邓清瑷细长的手指抽过纸安静的擦了擦嘴。
“我已经二十七了，不是十七，胃口小还不行吗？。”他知道贺熠要说自己以前吃的多。
“时间在变。”邓清瑷转头直勾勾的盯着贺熠，想让他说些自己想听的，但贺熠挪开眼睛，从黑色外套口袋拿出手机，自顾自的垂着眸：“加个联系方式吧。”
“你就……你……”邓清瑷闭眼短暂的稳了稳心绪，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抛弃十年的人，明明眼下自己最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为什么反倒是贺熠委屈的不成样子，好像当初那个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是自己一样。
邓清瑷一股无名火涌起：“医院有规定，不允许私下联系病人家属！”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结果刚起来就被贺熠挡在了办公桌与他身前，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我要去查房！”
贺熠突然闪现贴脸让邓清瑷瞬间悸动，他就像被回炉重造一般没了刚刚的低声下气，反而无缘由的圈地起来，他依旧垂着眉，可那只是因为邓清瑷比自己矮，他不得已想要对上对方眼睛，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野兽的独断：“可是你刚刚才查回来。”
贺熠还是和以前逼着自己写作业一样，眼神霸道不讲理，还泄着些许的性感，他逼近着邓清瑷，好像要吃掉他，邓清瑷接不住他的眼神，慌乱的四处胡瞥，脖颈处已经有些泛红，右手不自觉的寻找着支点，不断地摩挲着桌面，一不小心滑出声音，清脆的“嗤——”一声。
邓清瑷看也不看一眼：“不许笑！”这会尴尬的已经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红，如同温润的红玉一般。
贺熠忍住没笑，解释道：“没笑。”
又一次倔强的拿出手机：“加个好友吧。”
邓清瑷故作镇定，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一些：“你这样……扰乱医务人员正常工作，是会被罚款带走的……。”
贺熠闻言没退开，反而将手机往邓清瑷跟前凑了凑：“那你报警，报完警加好友。”
“你——”邓清瑷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贺熠脸皮这么厚。
“你先让开行不行？”
“不行——”贺熠坚定又果断。
邓清瑷皱着眉，犹豫后无奈的才拿出手机扫了码。
“好了，这下能让开了吗？”
“嗯。”贺熠加上好友后，发了条问候的消息，确认自己没有被拉黑删除才让开。
邓清瑷本想快速逃离，可迈出几步后又后之后觉的退了回来，只是拉开了一点距离，他还是忍不了蹙着眉语气中满是质问：
“你不觉得你欠我个解释吗？”
“你不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没有想到过会如现在始料不及的遇见，贺熠亦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被邓清瑷质问当初，贺熠会坦白以前，现在的时机怎么看都是不对的。
他迟疑，看着邓清瑷思考着如何给他解释目前还不能说的理由。
邓清瑷讨厌犹豫不决，不争气的看了一眼贺熠，轻嗤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句：“我去查房，门带着。”
许泽的手术很简单也很成功，麻醉没过人迷迷糊糊时他就看到周文，一看到他就开始眯着眼睛强打精神的喊疼。
第二天许泽还没通气时贺熠就带着一堆签字文件来了医院。
周文从来都不打扰他们讨论正事，看到有工作要处理，蹙着眉头非常不情愿的离开:“二十分钟，不能再多了。”说完周文就退出了病房。
周文在时，许泽一口一个宝贝我疼，要牵手，要摸摸才能缓解，贺熠实在没眼看，周文前脚刚走，后脚就被贺熠拆穿。
“别装了，人都走了。”贺熠漫不经心的挑出几份可能需要许泽签字的文件，一甩手轻扔在被子上。
许泽抽着嘴，舍不得的望着周文离开的背影，恋恋不舍的回味，转而眯着眼睛声音立马变的精神又挑衅，完全没了周文在的那份娇弱:
“奇怪啊，大早上来找我签字？认识你这么久，我怎么不知道你工作这么积极。”
“所以作为老板，你应该庆幸有我这样时刻为公司利益放弃休假的员工。”贺熠挑了挑眉。
许泽一脸我不信，你不要试图向上管理我的表情，看透一切:“你……”
“压根就不是来看我的吧？”
“本来就不是。”
“你也不是来签字的。”
贺熠没什么表情，好像没有听到许泽的声音。
“虽然作为老板兼朋友的我应该在此刻感到一丝痛心，但我大度，没事。”
许泽继而眯着眼睛：“……你……是来找昨天那医生的吧？”
贺熠闻言顿下手，合起本来就没怎么看的文件，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做完手术变聪明了。”
“我靠，我就知道，你他妈，昨天进门后眼神差点就贴人家脸了，赤裸裸的盯着人家，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怎么旧情人啊？”
“不过太可惜了，人家早就接完班走了，你来迟了。”
贺熠没说话，一副我看着你你继续的样子，片刻后出声：“做完手头的项目，我申请留在京市里，考虑你之前的提议。”
许泽的病床本来是半升起的，听到贺熠的话后，短暂的忘记了疼，将身子立了立，撕到了伤口，隐忍的啧了一声：
“他该不会是……”
贺熠沉默的嗯了一声。
“靠——”
“快，医生！医生！护士！”许泽着急忙慌的冲着门口喊，周文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满是担心：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泽立马软了声音:“宝贝~”
“我要做个全身检查，”许泽捂着自己伤处按了按，然后又挪到另外一边，使劲按了按继续道：“我严重怀疑昨天做手术的医生切掉的不是我那可爱的阑尾，我现在觉得无比虚弱，我严重怀疑他嘎了我那公牛般强健的肾。”
“我要投诉他，举报他，我严重怀疑他的专业性，质疑他的医德。”
周文无语：“昨天做手术的是曹医生，不是今天早上查房的邓医生。”
“宝宝，你不相信我，宝宝你下半生的幸福生活不想要了吗？”
“宝宝，你～”
“闭嘴吧你。”周文无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要不是许泽还没有通气，他真想把床头果盘塞他嘴里。
贺熠被他几声腻腻歪歪的宝贝宝出了鸡皮疙瘩，心里直言医生应该缝伤口的时候应该也把嘴顺便缝起来。
“周文，你看着点他，别让他没事给医生找事，不然到时候被嘎腰，可没人救他。”
“我先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对了我如果回来的话，需要找房子，你有没有合适——。”
贺熠说完后迟疑了几秒，继续道:“没事，我自己找吧。”说完贺熠连文件都没带就离开了病房。
周文随手拿起果盘里的香蕉，丝毫不考虑许泽的感受，咬了一口香蕉慢吞吞的咽下去才说话。
“他要变性了？怎么突然要租房子，他不是不喜欢稳定在一个地方吗？”
许泽想到自己还没法吃东西，忍下内心的煎熬，一脸我也有戏看的样子：“谁知道了呢，说不定，遇时候到了。”
反正贺熠也没说不能告诉别人，再说周文也不是别人，许泽贱嗖嗖的凑着脑袋，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早上查房那医生，和贺熠认识。”
周文不以为然：“我也和他认识，说两句话不就能认识了吗？”
许泽一脸no no no的二哈样儿：“不是那种认识，是那种认识，，你没看到，昨天他那不争气的样子，看到人家眼睛都直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周文无语，突然觉得医生做手术时也该检查一下许泽的脑袋：“那种认识是什么认识，你正常点，不好好说话我就走了。”周文作势要离开。
许泽赶紧挽留：“哎——别别别——”
“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就是我和你这种。”许泽说完后骄傲的挑了挑眉，像是叼到主人扔出的飞盘的狗，等着摸头夸奖，周文习惯性的反击：“我和你没关系。”
许泽丝毫不在意周文的话，溺着声音委屈的叫了声老婆，眼巴巴的看着周文。
“等等——”
周文愣了愣：“你是说，贺熠和他……”
许泽点了点头。
贺熠的存在对周文和许泽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当初贺熠和许泽两人是联手逃出来的，而且在两人在一起的这件事上也出了很多力，可是这么多年，许泽有周文，周文有许泽，伤口总能抚慰，但贺熠却始终一个人。
周文曾经也想过给贺熠介绍别人，但都被许泽拦下来。
他只说了一句：“他心里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就像你在我这儿的位置一样。”
许泽带着戒指的右手戳了戳心脏，坚定的毋庸置疑：“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