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鲤 作品

第52章 炫耀

第52章 炫耀

“你听我的安排, 到时这事成了,你再伶俐些讨的主子喜欢,要出什么风头不能?”

魏夫人躺下, 笑道, “先王太师那会儿, 他有个宠妾,别说那妾的风头了, 就连她一家子, 在京都都能兴风作浪的——好些个巴结太师的小官, 他们那些正头娘子在那太师妾室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魏雨桐忙道:“那后来呢?”

“你也睡去, ”

魏夫人却有点没好气,“还嚼裹什么碎话——早去歇了的好。”

她并不想说起那太师的后事, 那一个权臣贪官,在二十年前就被天子赐死了, 抄了家,那宠妾听说也被发卖, 被一个太师得罪过的小官买去,磋磨至死。

说这些没意思。

她得保证着魏雨桐往上爬的那股心气一直不灭, 到时也好靠着这点关系,多谋求些利益。

……

顾南章之后又回了太学。

沈胭娇隐隐觉得,他在临走之前,只怕是暗地里做了安排,或者跟世子夫人那边通了话。

这次他离开后, 世子夫人的世安苑那边, 听闻越发被世子夫人的人,守得密不透风了。

就连魏夫人也不敢多问, 问了世子夫人就哭,说是谁搅扰了世子的休养谁负责……这谁敢担责?

像是怕被人暗中害了世子一般,世安苑那边苦苦照顾着世子。

后来世子慢慢半醒了过来似的,意识依旧不太清楚,且不能说话,倒是吃点东西更方便了……

这样亏损的身子,到底是被叶堃开的药,和世子夫人照顾,养的稳住了。

沈胭娇算了算,照世子这样,熬到明年过了春闱没有问题。

这样,顾南章如果能中试的话,有了功名,按照本朝的意思,有了功名的人,便不再承袭世子之位。

没有他夺这个世子之位,世子死后,等玉哥儿略大一点,便能承袭世子之位。那世子夫人也算有了个依靠。

“姑娘,”

这日秋雨小声向沈胭娇道,“我才刚去夫人那边,替姑娘送去那鞋样子时,碰到世子夫人身边的嬷嬷……我与她说话,她竟没有理我。”

而今世子夫人身边的人,像是都绷紧了一根弦,甚至连对她们辰石院的人,都似乎透着戒备。

之前见了还热络的很的那些世安苑嬷嬷丫头,如今都像是哑巴了一般。

“那就也不理她们,”

沈胭娇笑道,“她们也不容易,既然无事,我们便不要搅扰到那边的事情里去了。”

她觉得,顾南章暗中和世安苑那边的通气,不止防着外人,似乎连她也防着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更不像前世那般,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的,怎么就连她也防上了呢?

不过她也不在意,正好落得清静。

魏夫人的手插不进世安苑,一开始也想在辰石院这边试探。

沈胭娇面上不动声色,暗中较量了几回后,魏夫人大约终于意识到,沈胭娇这绵里藏针的性子,一时也老实了许多。

只是在正院这边,魏夫人和钱氏两人,很快便水火不容了。

英国公头疼,他一不愿得罪长姐,二也知道钱氏这些年劳苦功高。哪一边都不好得罪,英国公索性找了一个借口,又躲了出去。

钱氏气的背地里好一顿骂:这男人,真是靠不住。

一日沈胭娇来问安时,钱氏没忍住,说起魏夫人便气的落泪,她身边的嬷嬷也是叹气:

她家夫人一向性子好强,平白被这个大姑子拿捏的,实在也是没办法。

交权不甘心,不交的话,这魏夫人几乎天天来闹,甚至还有闹出府的架势来……

真是不省心。

沈胭娇笑了笑,凑在钱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并不是刻意想帮钱氏,只是这府里被魏夫人弄得乌烟瘴气的,连她身边的嬷嬷丫头也常被魏夫人的人为难。

既然惹到她世安苑的丫头们头上了,那沈胭娇就不在坐山观虎斗了,悄悄给钱氏支个招也就是了。

其实这事并不难办,之所以钱氏连同身边的人看不清,是她们深陷其中。她旁观者清,自然能直接看到根本所在。

钱氏明白了沈胭娇的意思,之后立刻转变了态度,开始大大方方将家权交给了魏夫人。

魏夫人先是沾沾自喜,以为大有油水可捞。

可没想到接过手一瞧,这英国公府上的公账,竟是个烂摊子,之前是全靠了钱氏的钱来平来支撑……

她接过手,又没钱,弄的阖府上下,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就无法按时发放。

魏夫人傻了眼。

不仅没钱可捞,还有一堆人情世故要打理……她才来,又哪里料理得过来这些京都繁杂的人情往来?

没出两月,魏夫人便以身体有病,精力不济,狼狈将英国公府的中馈之权,又还给了钱氏。

这一来,钱氏的威信在英国公府也顿时提高了不少,登时心情大为舒畅。

魏夫人觉得吃了闷亏,心里越发有些愤愤不平。

这两三月以来,沈胭娇顾不上理会正房这边的风起云涌,她正一心在给沈老夫人的寿辰做准备。

沈老夫人今年六十八的寿辰,她生辰与沈恪时间差不多。

但沈老夫人信佛,去年年初去大佛寺上香时,请高僧算了一卦,说是怕命数有些坎坷,可以隔几岁不庆生辰。

若是这一年府里能有天大喜事,便是已祛了灾,第二年便可照常过寿了。若是没有喜事来冲,那就要三年不办寿辰。

正巧去岁沈胭娇被天子赐婚,便可算上是天大喜事……

因而今年老夫人的寿辰,便可大办了。

又由于和沈恪生辰离得近,加上沈恪性子又谨恪了些,以往每年到了这时候,都是沈恪的生辰简办,老夫人的寿辰便大办,以示孝心。

这一回,可是沈府,继沈胭娇被赐婚以来,府里最大的一件事项了。

沈胭娇自然也要好好准备。

除了正经走单子的寿礼外,她额外又做了一些绣活,给老夫人重做了抹额,以及一些护膝之类。

知道这次沈府要大办,也知道钱氏会前往贺寿,魏夫人起了心思,也想跟着一起进沈府。

沈胭娇自然不想她过来,想了个法子,让她自己打住了念头。

她不太清楚如今这边京都的一些时俗,乍然去了大宴上,万一哪里失了分寸,对才到京都不久的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况且她最怕人看低了她,此时她夫君已死,儿子也只是外镇小官……带了孙女进京,可孙女还没体面的议亲……

只能等明年春闱放榜,替她孙女捉一个进士回来,那才是真体面了。

……

沈府老夫人寿辰正日,沈府上下一片祥和热闹。

沈二夫人忙的分身乏术,就连沈胭柔她们过来,沈二夫人都没时间私下跟女儿说些体己话。

倒是沈胭娇她们,姊妹相见是格外亲热了些。

一起过来的顾南章,到了府贺过寿后,便被沈晏松他们拉过去说话了。

眼见老夫人被一群嘉宾围着说笑,沈胭娇和沈胭柔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找借口暂且先退了出来。

到了沈胭柔先前住的院子那边,沈胭娇、沈晏柳、沈胭巧,乃至能偷空跑来的沈晏樟等人,都聚在一起,兄弟姊妹一边吃茶一边说话。

“你如何在我们这里?”

看到正磕着瓜子的沈晏樟,如今的安郡王世子妃沈胭柔笑道,“我们姊妹说话,你不该是去和你大哥哥他们在一起的么?”

男宾和女宾一般会分开说话,毕竟交谈的内容也不一样。

“阿柳不也在?”

沈晏樟道,“我怎么就不能在了?”

他其实并不想过去,大哥沈晏松那边,多是太学里的读书人,说话都是明年春闱之类的事。

他读书不行,又喜习武,可他的好友聂骁如今随一名将领去外省剿匪去了……

他没什么说得着话的,懒得应付,就凑在姐妹们这边图个清闲了。

沈胭柔她们一笑,沈晏樟性子直,说话坦荡,其实她们也都爱和他说话。

“大姐姐你坐好,”

沈胭娇看着沈胭柔关切道,“你靠着垫子,这么干坐着,你一会儿腰该累了。”

沈胭柔怀孕好几个月了,这时候害口已经几乎没了,可身子却显出来些了,靠着些坐着更好。

“你这说的,”

沈胭柔被逗笑了,“跟你怀过孕似的——那把垫子拿过来我靠着。”

“大姐姐,你会生男还是生女?”

沈晏樟满眼期待道,“你生个儿子吧——等他长大了,我带他骑马射箭去——”

“哪里说生什么就生什么呢,”

沈胭柔嗔道,“这我可做不了主。”

“大姐姐,郎中可说什么了?”

沈胭娇也关切问了一句。

一说起这个,沈胭柔脸红红的一笑,端庄中透着些喜气。

“说是个儿子,”

沈胭柔摸了摸肚子,小声道,“我也不知他诊的准不准……无论是男是女,总是我的亲骨肉,我都是欢喜的。”

“那是,”

沈胭巧吃着点心,嘴角都是点心渣子,笑嘻嘻道,“万一生个龙凤胎呢——我一下子就有两个外甥女了。”

她的话逗乐了大家,沈胭柔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贪心。”

这时,沈胭柔陪嫁过去的贴身丫头春枝,笑着过来给众人又端过来一碟果子。

沈胭娇留意到春枝的头发已然梳起,是个妇人发型了,不由疑惑看向嫡姐沈胭柔。

等春枝退了出去后,沈胭柔笑道:“就知道你会留心到,她啊,如今我把她给了世子做妾了。”

她嫁进安郡王府之前,安郡王世子将身边的通房丫头等,一个没留,都打发了出去,给足了她的体面。

她也念着世子的好,嫁过来后两人相敬如宾,十分甜蜜。

只是眼下她怀孕了,权贵人家,都讲求一个在这时要为夫君纳妾。就算她不提,安郡王世子周边的亲朋好友,想塞人进来的烦不胜烦。

与其纳外来的,不如她就将春枝给了世子。

自己身边的丫头,知根知底的,总好过外面的。

且这丫头也知道进退,擡了她作妾后,她依然每日里亲自都来服侍她,没有一丝骄纵,是个好性的。

世子也满意,如今阖府内,既堵了别人的嘴,又落得一个安稳,日子倒是越来越安生了。

如今京里很多女子都羡慕她的日子,家里长辈公正也明事理,夫君敬重,妾室安稳,难得一个家和业兴。

“大姐姐做主的事,”

沈晏樟笑道,“那自然是妥当的。就是大姐姐没出嫁时,我就瞧着颇有些世家主母风范,很是叫人敬服的——”

说着,一眼闪见沈胭娇,大约觉得自己这么说会厚此薄彼,连忙又急急补充道,“自然,三妹妹也一样,如今三妹妹一成亲,倒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反倒是催着妹夫一心读书上进——这京里谁不说三妹妹识大体呢?”

沈胭娇:“……”

“你们没听如今京里人说的吗,”

沈晏樟骄傲道,“都说娶妻当娶沈家女。”

沈胭柔笑了起来。

沈胭娇却有点无语,不过她也没多说。

这时,不知沈晏樟又想起了什么,吃吃笑了起来,还拿眼打量着沈胭娇,越发笑得颇有深意了。

“傻笑什么,”

沈胭娇被他瞧的也笑了起来,“又想起了什么可乐的事了?”

“想起了大哥跟我说的一件事,”

沈晏樟笑着比划道,“大哥说太学那边若水堂的学子们,各个腰间都佩了香囊之类。这本是寻常之物,有一个人,平时没见他佩过,却突然一日佩上了不说,还处处不着痕迹地冲人炫耀——”

沈胭娇觉得有点不妙。

“是谁啊,”

这话把端庄的沈胭柔也逗笑了,“一个香囊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谁说不是,”

沈晏樟拍手笑道,“偏偏这人平日里还是最清冷沉稳的——有了个香囊后,在大哥跟前说话时,都恨不得将那香囊塞进大哥眼里去——生怕大哥瞧不见。”

这时大家都笑了起来。

沈胭娇却笑不起来。

“你们猜那是谁?”

沈晏樟挤挤眼。

沈胭柔先是一怔,继而有些吃惊地看向沈胭娇:“是妹夫?”

沈胭娇:“……这个我并不知晓。”

沈胭柔噗嗤一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晏柳在一旁听了,眼底透过一丝疑惑,也看向自己的阿姐。

沈胭娇只笑了笑。

她是真不知道,顾南章真的会在意这么一个香囊。若不是今日沈晏樟说起这事,她又怎知他那样一个清冷的性子,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那一夜顾南章说的,沈胭娇眸色闪了闪。

不过当着大家的面,沈胭娇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姊妹们难得见面,说起来一时热闹万分。

“二姐姐出嫁,咱们是见不到了,”

说起来沈胭婉时,一向是她跟屁虫的沈胭巧挠了挠头,笑道,“她在南边成了亲,日后是要回来咱们这边的吧?”

“要看伯父怎么想,还要看你二姐姐怎么想,”

沈胭柔笑道,“我也盼着她们一家回来这边,相互间我们姐妹也能有个照应。”

虽说平时见面不多,可真有什么事,能帮上自己的,可不都是娘家人。

“过一段便是大哥哥大婚,”

沈胭柔又笑道,“嫂子一进门,母亲身边便有了得力的人,想来母亲也早盼着这一日呢。”

“喜事连连,”

沈晏樟笑道,“等明年春闱,不知大哥能不能中,这要是中了,咱们家又多了一个文曲星。”

“必定能中的,”

说起来这个沈胭娇心里也欢喜,“即便名次靠后些,那也一定能中的。”

众人都以为是她猜度和祝福,不由都是会心一笑连连点头。

人一高兴就觉得过的很快,相聚短暂,几人又回了正房,这天一直热闹到晚宴结束,才各自回了各府。

一入了冬,又纷纷扬扬下了一场早雪后,日子越发过的快了。

又是两三月过去,沈胭娇在此之前,除了父亲寿辰、沈老夫人寿辰以及沈晏松大婚等大事外,极少离开辰石院。

由于想着过了年开春,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去庄子,沈胭娇早早就开始暗中打点一些事项了。

去庄子的事,有了沈家在自己身后,沈胭娇就要顾及沈家颜面,不能落人口实,不然叫人笑话起来,她无所谓,可沈家就难看了。

沈胭娇喂了八哥吃了几粒米后,眸色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打定了主意后,她便挑了一个吉日,大张旗鼓要去大佛寺上香。

钱氏问她求什么,沈胭娇笑了笑:“为我夫君求春闱高中。”

钱氏登时大喜。

她也有此意。

婆媳两人一拍即合,由于钱氏的马车向来华丽,走在路上也很是有些招摇。

加上钱氏嘴碎,很快满京城里很多人家都知道了,英国公府的新妇在为夫君求功名呢。

于是,本来就为此事香火兴盛的大佛寺,这些天来上香的越发多了。

事情传到太学,沈晏松说起此事,笑道:“我三妹妹可是煞费苦心,你可要领了她这一番心意。”

顾南章似笑非笑看了沈晏松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小院:那沈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并不想深究了,总归那人对他没有一点心意,各自安好便罢。

沈胭娇从寺里回来,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日后若是顾南章高中,她便说,她在佛前许了愿——若是夫君高中,她情愿在庄子待上三年,受三年孤苦来换夫君前程。

若是顾南章落榜了……那她便说,她是许愿夫君高中,若这一次未中,她愿孤苦三年,换夫君下次春闱能得金榜题名。

多好。

谁能说她什么?

谁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问问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