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的油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花无心倚窗而坐,指尖轻抚着青瓷酒杯的边缘,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酒窖大门。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素白长衫,腰间悬着那柄名震江湖的"血纹剑",在昏暗的月光下格外显眼。
"凝秋,你说魔教的人会来吗?"花无心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躺对面的冷凝秋一动不动,眉头微蹙:"你以自身为饵,放出消息说掌握了魔教圣物的下落,他们不会不来。"她顿了顿,"只是这计策太过冒险。"
他点了她的穴,给她吃了药。
花无心轻笑一声,眼角微微上扬:"不冒险,怎能钓到大鱼?"
冷凝秋望着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却心思缜密的男子,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她与花无心相识半年,从未共同追查魔教踪迹,却始终摸不透他笑容背后的真实想法。
夜色渐深,路上里的行人陆续离去。
"差不多了。"花无心忽然压低声音,"我感觉到有人来了。"
冷凝秋手指微动,袖中暗藏的银针已滑至指尖。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庄园看似空荡,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砰"的一声巨响,庄园大门被一股劲风撞开。三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花无心,交出圣物,饶你不死!"面具人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
花无心缓缓起身,右手按在剑柄上,笑容不减:"三位深夜造访,不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话音未落,面具人已欺身而上,手中一对铁钩直取花无心咽喉。花无心身形一闪,血纹剑出鞘,剑光如雪,与铁钩相击迸出点点火星。
冷凝秋正欲出手相助,忽觉背后一阵寒意。她本能地侧身避让,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钉入木柱,针尾泛着诡异的蓝色。
"有毒!"冷凝秋心中一惊,她却动弹不得。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显然有人中针。
花无心与面具人战至庄园中央,剑光钩影交织成网。花式剑法精妙绝伦,每一剑都如花瓣飘落,看似轻柔却暗藏杀机。面具人铁钩招式狠辣,招招夺命,却始终无法突破花无心的剑网。
"凝秋小心!"花无心突然大喝一声。
冷凝秋还未反应过来,一阵甜腻的香气涌入鼻腔。她顿觉头晕目眩,眼前景物开始扭曲。
最后一刻,她看见花无心脸上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慌,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
头痛欲裂。冷凝秋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花无心?"她试着呼唤,喉咙干涩得发疼。
无人应答。
冷凝秋强撑着坐起身,发现自己的外衣已被脱下,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汤,旁边是她的银针袋和一把匕首。
房间里有打斗的痕迹——一张椅子断了一条腿,墙上有一道新鲜的剑痕,地上还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
"花无心!"这次她提高了声音,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
冷凝秋迅速检查了自己的状况,除了头晕之外并无大碍。她穿好衣服,拿起银针袋和匕首,推门而出。
客栈大堂空无一人,连掌柜和小二都不见踪影。打斗的痕迹清晰可见——几张桌子被劈成两半,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和酒液干涸的痕迹。
"有人吗?"冷凝秋高声问道。
后厨传来窸窣声响,一个满脸惊恐的小二探出头来:"姑、姑娘醒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和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呢?"冷凝秋快步上前。
小二连连摆手:"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今早听到打斗声,我们都躲起来了。今早起来,那位公子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银子让照顾好姑娘..."
冷凝秋心中一沉。花无心不是会不告而别的人,除非...他遇到了无法脱身的麻烦。
"那些黑衣人呢?"
"都、都走了..."小二声音发抖,"不过..."
"不过什么?"
小二犹豫了一下,从柜台下拿出一样东西:"今早打扫时在角落里发现的,应该是那些人落下的。"
那是一枚玉佩,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奇异的花纹——不是中原常见的样式,更像是北方某些部落的图腾。
冷凝秋接过玉佩,入手冰凉,质地细腻,是上好的和田玉。但更令她心惊的是玉佩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赤"字。
"赤焰门..."她喃喃自语。
这不是魔教的信物。赤焰门是北方一个神秘门派,极少涉足中原武林,与魔教更是毫无瓜葛。为何他们会袭击她和花无心?
冷凝秋收起玉佩,快步上楼回到房间。她在花无心的行李中翻找,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花无心向来行事谨慎,若有计划变动,必会留下信息。
果然,在枕头下方,她找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城北道观,勿寻。"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中写下的。更令她不安的是,纸条上有几点暗红色的痕迹——是血。
冷凝秋的心跳加速。花无心受伤了?还是这血迹来自他人?他为何要去城北道观?又为何让她不要寻找?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花无心遇到了麻烦,而且很可能与那枚赤焰门的玉佩有关。
她迅速收拾好两人的行李,将银针藏在袖中,匕首别在腰间。无论花无心留下什么警告,她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下楼时,掌柜终于露面,一脸惶恐:"姑娘,昨晚的事..."
冷凝秋丢下一锭银子:"不必多言,我自会处理。"
走出客栈,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城北道观——那是座废弃已久的破败建筑,据说常有江湖人士在那里进行秘密交易。
冷凝秋刚走出几步,忽然感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她假装整理衣袖,实则通过银针的反光观察身后——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不是昨晚的黑衣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冷凝秋故意拐进一条小巷,身形一闪躲在一处拐角后。
斗笠男子匆匆追入小巷,正四处张望时,一柄冰冷的匕首已抵在他的咽喉。
"为何跟踪我?"冷凝秋冷声问道。
男子没有惊慌,反而松了口气:"冷姑娘,我是花公子的人。"
"证明给我看。"
男子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边缘有特殊的花纹——这是她和花无心约定的信物。
冷凝秋稍稍放松了匕首,但没有移开:"花无心在哪?"
"我不知道。"男子摇头,"花公子昨日只吩咐我,若他今日午时未归,就暗中保护姑娘,并告诉姑娘一句话。"
"什么话?"
"玉佩非魔,焰下有火。"
冷凝秋眉头紧锁。这 cryptic 的话语是什么意思?玉佩显然是指那枚赤焰门的玉佩,"非魔"指不是魔教之物。"焰下有火"又是什么暗喻?为什么是焰下?不是焰左吗?
"他还说了什么?"
"花公子说,若他三日未归,就让姑娘带着他的剑去找南山老人。"
冷凝秋心中一沉。南山老人是寿星,隐居多年。花无心竟做了如此安排,显然预见到了极大的危险。
"带我去昨晚事发后的现场。"她命令道。
斗笠男子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
两人避开大街,穿行在小巷中。男子自称姓赵,是花无心早年救下的江湖人,一直暗中为花无心办事。
"花公子昨日似乎早有预感,"赵姓男子低声道,"他提前安排我在庄园对面观察,并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你看到了什么?"
"黑衣人闯入后,花公子与他们交手。后来有人从二楼窗口撒下粉末,姑娘就晕倒了。花公子见状似乎大怒,剑法突然变得极为凌厉,重伤了那个戴面具的。"
"然后呢?"
"就在花公子要取胜时,又来了两个人,穿着与先前不同的服饰,出手极为诡异。花公子与他们交谈了几句,突然脸色大变,竟主动收剑..."
冷凝秋脚步一顿:"他跟他们走了?"
"是的,看起来是自愿的。那两人对花公子颇为恭敬,但花公子的表情...很复杂。"
这完全不合常理。花无心不是会轻易屈服的人,更不会对敌人露出恭敬态度的人。除非...那些人手中握有他不得不就范的把柄。
"那两人有什么特征?"
赵姓男子思索片刻:"一人身材高大,左眼似乎有疾,蒙着黑布;另一人瘦小,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冷凝秋暗暗记下这些特征。两人说话间已来到城北一处偏僻的院落,赵姓男子示意这就是昨晚花无心最后出现的地方。
院落大门虚掩,静得出奇。冷凝秋示意赵姓男子在外等候,自己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院内一片狼藉,显然经历过激烈打斗。地上有大量血迹,已经变成暗褐色。冷凝秋仔细检查每一处痕迹,试图还原昨晚的情形。
在墙角,她发现了一块被撕裂的布料——来自花无心的衣袖。旁边有几滴不同于其他血迹的液体,颜色发黑,散发出淡淡的腥甜味。
毒!花无心中毒了?
冷凝秋的心揪了起来。她继续搜寻,在院子的另一头发现了马蹄印和车轮痕迹,延伸向城外方向。
"赤焰门..."她轻声念道,手中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火红的光泽。
花无心下落不明,线索指向神秘的玄冰门。而那句"焰下有火"的暗语,又藏着什么秘密?
冷凝秋握紧玉佩,做出了决定。无论花无心留下什么警告,她都必须找到他。而第一步,就是弄清这枚玉佩的来历。
她快步走出院子,对等候的赵姓男子说道:"带我去城里最好的玉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