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不远处一座黯淡无光的大楼。
“看到那栋楼没有?咱们景河市最大、最有名的企业!多少人靠着它吃饭!”
“结果呢?说倒闭就倒闭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在今天下午,突然宣布破产清算。一下子几千号人,几千号人就这么没了饭碗!”
“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中年男人的眼圈瞬间红了。
“我儿子就在那儿上班。刚结婚,房贷还没还完!这一下子工作没了,你让他怎么活?”
“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算了,年轻人怎么办?”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拳头。
“你们这是谁提出主意要一起上街的?”陈守稍稍按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愤怒的说:“我们大家在失业互助会一起商量好,今晚上街!怎么?你是官方的人?问那么多干嘛?”
“不是。”陈守摇摇头,“单纯好奇罢了,我是来这儿玩的。”
中年男人这才注意到陈守的口音,语气稍好了些。
“行了。这里不关你们游客的事情。”
“那你们活动报备了吗?”陈守好奇问道。
中年男人被噎了下:“报备什么报备?饭都吃不起了,谁他妈还有心思去报备!我们现在就是想把天给捅个窟窿!”
“轰!!!”
就在中年男人咆哮的当口,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平地惊雷,猛然在广场的另一侧炸响。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中年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脖子一缩,身体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人群中开始有些骚乱。
不少人大吼,听那隐隐约约的话语,似乎是有人因爆炸受到了伤。
陈守暗道不妙,踩着一旁的消防栓,猛地一跳,蹦上了一旁的树干上。
借着高度优势,将广场的混乱景象尽收眼底。
大部分人都在尖叫、奔逃,或者更加疯狂地打砸。
不少人手上还拿着羊角锤,在空中挥舞。
在火光跳动、人群因爆炸而陷入更大恐慌和骚动的边缘,有那么两个人影,却显得格格不入。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正以一种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冷静,逆着混乱的人流,从广场深处挤了出来。
那个女孩,年纪不大。
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外套,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书包。
她的脸色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红润。
眼神中带着一丝残留的紧张,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
她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脚步快速且坚定。
在她身旁,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
他的穿着更随意一些,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将他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护在女孩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为女孩开辟着道路。
这两个年轻人,在其他所有人都在狂欢或惊恐时,目标明确地从混乱的中心区域撤离。
他们没有丝毫的慌乱。
陈守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是他们!
这两个人,绝对和刚才的爆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个女孩怀里的书包,里面装的,十有八九就是引爆混乱的关键。
只见那一男一女,在人群边缘稍作停顿,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路边一辆黄色出租车走去。
他们熟练地拉开车门,女孩抱着书包迅速钻进了后座,而男孩则坐上了副驾驶位。
陈守的视线死死钉在那辆出租车。
“砰!”
车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大部分窗外的喧嚣和刺鼻的烟味。
驾驶位上,司机大哥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我的老天爷,菩萨保佑。别砸我的车啊......”
副驾驶座上的男孩,将连帽衫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确认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辆普通的出租车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男孩通过后视镜,看向女孩。
后座上的女孩身体微微颤抖。
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书包。
脱离广场后,她的脸色显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苍白。
女孩的声音淡淡地点了点头。
男孩也点头示意,收回目光,不再多言。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象。
他不再理会窗外的混乱,冷静地说道:“去东平路。”
出租车司机如同被从噩梦中惊醒,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东平路?”
但车子却根本无法挪动半步,因为车子前后左右,全都是愤怒拥挤的人群。
不多时,车外,骚乱的人群似乎出现了一丝新的变化。
不知道是谁带头,一部分情绪激动的抗议者,开始朝着被堵住的几辆出租车涌去,似乎想把这些无辜的车辆也当成发泄的对象!
混乱中,已经有人捡起了地上的石块和断裂的木棍,准备动手。
出租车司机们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按着喇叭,却根本无法阻止人群的逼近。
后座上,那个背书包的女孩下意识地将书包抱得更紧。
而副驾驶的男孩,一脸平静的看向窗外。
“不能再等了!”
陈守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雪狼,想办法疏散人群,制造更大的混乱,掩护我过去!”陈守当机立断。
“明白!”
雪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始行动。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支高亮度的战术手电,对着天空胡乱晃动,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用本地口音大声嘶吼起来。
“条子来了!条子来了!防暴队!防暴队冲过来了!快跑啊!!!”
他一边喊,一边故意推搡着身边的人,制造出更大的恐慌和混乱,试图为陈守撕开一道口子。
突如其来的警告,真假难辨。
但在这种极度敏感和紧张的氛围下,还是瞬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一部分原本就有些胆怯的抗议者,听到防暴队三个字,立刻慌了神,开始犹豫着想要后退。
人群的骚动,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稍纵即逝的缺口。
“就是现在!”
陈守的身影,借由着缝隙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