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残片在陈墨的掌控下缓缓重组,混沌气息如潮水般退散,空气中弥漫着焚烧后的焦土味,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气息。
夜风卷起尘灰,在两人脚边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又沉寂下去,仿佛连风都在屏息等待什么。
苏挽月轻声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迟疑和疲惫。
陈墨望着远方那座隐约可见的古墓轮廓,语气平静却坚定:“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他的话语低沉而清晰,如同夜色中的一记钟鸣。
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颤,一道低沉的轰鸣从地底传来——是古棺开启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穿透了时空的裂隙,震动着每个人的心脏。
林寒山的身影忽明忽暗,残魂因时空锚点重构而变得不稳定,但他仍强撑意识提醒道:“你体内的巫族血统……正在回应它。”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老式收音机里的杂音。
陈墨低头看向掌心,“茧中藏眼”的白色印记微微发烫,仿佛在牵引着他前往某个方向。
皮肤表面隐隐有电流般的刺痛感传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唤。
他没有犹豫,循着感应迈步前行,苏挽月紧随其后,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脚步踩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们穿过一片焦黑的荒地,四周空无一物,唯有风吹过枯枝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古老咒语的回响,夹杂着些许呜咽般的低吟。
远处的山脉宛如巨兽盘踞,沉默地俯瞰这片被重塑的土地,岩石表面泛着冷光,仿佛凝固的火焰。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座半埋于沙砾中的石碑前。
碑身斑驳,裂痕纵横,但依稀可辨上面刻着晦涩难懂的上古巫文。
指尖划过那些文字,竟有一丝冰凉的触感,仿佛石头本身也在呼吸。
林寒山努力维持形体,嘴唇微动,低声念出其中一句:“封印九婴者,必承其罪。”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山谷中飘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陈墨瞳孔一缩,猛然意识到自己虽挣脱了九婴的控制,却并未真正消灭它的本源。
“我杀了它……但它没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确定,喉咙干涩,仿佛吞下了铁锈般腥苦的记忆。
林寒山苦笑:“你以为斩断一根藤蔓就能毁掉整棵大树?真正的诅咒源头,从未离开过那口棺材。”他说完这句话,身形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陈墨沉默,掌心的印记愈发滚烫,像是一块烙铁贴在他的皮肤上,灼烧着每一寸神经。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画面:漆黑的地宫深处,一口青铜棺椁静静伫立,棺盖上布满诡异纹路,似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法阵。
而在那棺椁之中,一个身影蜷缩如婴儿,眼中却燃烧着千年不灭的怨火……
那是九婴,也是他血脉中的一部分。
“必须亲手打开它。”陈墨睁开眼,眼神坚毅,“才能彻底终结诅咒。”
苏挽月皱眉看着他,声音略带担忧:“你是说……主动接触那东西?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她的话中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察觉到了某种无形的威胁。
“如果不去面对,它就会一直存在于我体内,等待某一天反噬。”陈墨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古墓的方向走去,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碎了空气中的寒意。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唯有风掠过石碑,将那一句“封印九婴者,必承其罪”吹入更深的夜色里。
当他们终于踏上通往古墓入口的台阶时,空气骤然冰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悄然扼住他们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四周的墙壁上,忽然浮现出幽蓝色的符文,如同血管般蜿蜒延伸,彼此交汇,形成一张庞大的网络。
那些符文闪烁不定,竟与陈墨体内巫族血脉的脉络惊人相似,仿佛是在映照他的生命轨迹。
“这是……”苏挽月停下脚步,目光在符文与陈墨之间来回游移,声音中透出一丝惊惧。
陈墨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那最中央的一枚符文。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涌入体内,仿佛千万道电流顺着经脉狂奔乱窜,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咬牙忍住,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直流,掌心渗出黏腻的汗水。
“别碰!”林寒山急喝,但已经来不及。
符文光芒暴涨,整个地宫入口仿佛被点燃一般,泛起淡淡的蓝光,映得三人面容苍白。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林寒山低声呢喃,目光复杂地看向陈墨,“这是巫族血脉的试炼之地,只有真正的继承者,才能唤醒它。”
陈墨的身体剧烈颤抖,掌心的印记开始发光,白色的光芒沿着手臂蔓延,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他双眼紧闭,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口中喃喃自语:“我看到了……一条河,血红色的河,河面上漂浮着无数白骨……还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
“是谁?”苏挽月紧紧握住他的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不断升高,几乎烫人。
陈墨嘴角微扬,却露出一抹不属于自己的笑容:“是我父亲……还是我的前世?我不知道……但我必须进去。”
下一秒,地宫入口的石门轰然洞开,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已然敞开。
三人站在门前,凝视着那无尽的黑暗,耳边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准备好了吗?”陈墨回头,眼中星光闪烁,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苏挽月点头,林寒山沉默片刻,最终只是轻轻说了句:“小心。”
他们并肩踏入黑暗,身后,石门缓缓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
而那墙上的符文,则依旧闪烁不止,仿佛在等待着某一场命运的最终审判。
地宫门缓缓合拢,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三人身影。
空气骤冷,仿佛连呼吸都被冻住,呼出的白雾刚出口就凝结成霜。
四周的墙壁上,符文再度亮起,幽蓝光芒如同血液流动,映照出三人的轮廓,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道路。
陈墨走在最前,掌心“茧中藏眼”的印记持续发热,白色光痕沿着手臂蔓延,隐隐与墙上的符文产生共鸣。
他能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在注视着他,等待着他。
“这地方在欢迎你……还是在等你?”苏挽月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安,仿佛脚下的土地随时会塌陷。
她的话音刚落,前方黑暗中忽然浮现出一道人影。
那人衣衫整洁,眉眼分明,赫然是一个与陈墨一模一样的“自己”。
只是,那双眼睛空洞得令人胆寒,嘴角挂着一抹不属于任何活人的诡异笑容。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那个“陈墨”缓缓开口,声音竟与他本人毫无二致,“我是你未曾斩断的执念,是九婴留下的最后一根线。”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仿佛整个地宫都为之震颤,连符文的光芒都微微晃动。
林寒山身形微晃,残魂在空中忽隐忽现,低声道:“小心……他是你体内残留的诅咒意识,借古棺之力具象化。”
陈墨眼神一凝,死死盯着那个“自己”。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并非幻觉,而是某种真实——是被九婴种下的执念种子,在血脉深处生根发芽后结出的恶果。
“你不是我。”陈墨冷冷道。
“我不是你?”那“陈墨”轻笑一声,抬起手,掌心赫然浮现出一枚漆黑的玉简碎片,上面刻着“天道残章·终”四个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拥有你的记忆、你的情感、甚至……你的选择?”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入陈墨的心头。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斩断了与九婴的所有联系,可此刻,面对这个“自己”,他才意识到,有些东西从未真正离开过。
“你以为你挣脱了诅咒,其实不过是它换了种方式存在。”那“陈墨”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空气更加凝滞,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你说你要终结这一切,可你真的有资格决定命运吗?”
陈墨沉默,掌心的印记开始旋转,白色光芒越发耀眼。
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试炼,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自身。
“那就让我亲手,把这根线剪断。”他缓缓举起右手,目光坚定如刀。
符文在墙上闪烁不定,仿佛回应着两人之间逐渐升腾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林寒山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地响起:
“别让他……靠近古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