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符文如星海流转,幽蓝光芒在石壁上投下三人扭曲拉长的影子,仿佛某种古老仪式的剪影。
陈墨站在最前,掌心“茧中藏眼”的印记滚烫如烙铁,白色光痕沿着手臂蜿蜒而上,像是一条正在苏醒的蛇,随时准备爆发。
他能感受到那股灼热从指尖直窜至心脏,像是封印即将崩裂的预兆。
他对面站着另一个“自己”——衣着、身形、甚至那道从眼角斜划至唇角的疤痕都一模一样。
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如同被挖去灵魂的深渊门户,让人一眼望进去便生出本能的战栗。
林寒山的声音虚弱而断续:“这不是幻象……这是你灵魂裂缝中溢出的真实投影。”
话音未落,执念之影猛然发动!
速度快到连苏挽月都没来得及反应。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破风声,仿佛利刃撕裂布帛。
陈墨几乎是凭借本能向侧翻滚,脚下的石板瞬间炸裂成齑粉,碎屑飞溅,割破了他的脸颊,温热的血滑入嘴角,带着铁锈味渗入舌尖。
他能清晰感受到皮肤上的刺痛与紧绷,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
“好快!”苏挽月咬牙,迅速取出一枚细如银针的“噬心蛊针”,毫不犹豫地刺入陈墨的手臂。
针尖刺破肌肤的瞬间,一股冰冷的麻痹感顺着手臂蔓延上来,压制了他几近失控的情绪波动。
她声音低沉而冷静,“别让情绪被牵着走。”
陈墨咬紧牙关,体内的巫血沸腾如滚水,每一道经脉都在燃烧。
那种灼热感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但他仍能感知到那个“自己”的气息——不是敌人,却比敌人更危险。
它拥有他的记忆,了解他的弱点,甚至懂得如何以最小的动作造成最大的伤害。
执念之影并未追击,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出一柄由怨气构成的长剑。
剑身漆黑如墨,在幽蓝的光芒下泛起诡异的波纹,如同活物般蠕动。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面孔浮现于剑锋之上——是他曾经无法拯救的人。
母亲被焚毁的脸庞浮现在眼前,那股灼热的气息仿佛再次扑面而来;刑部同僚惨死时扭曲的眼神让他喉咙发紧;还有那名因他迟疑片刻而被九婴吞噬的小女孩,她最后看向他的那一眼,满是恐惧与不解。
每一个面孔都带着控诉与哀怨,仿佛要从剑身上挣脱而出,撕扯他的灵魂。
“你以为你能斩断过去?”执念之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冰冷,“可曾问过他们是否原谅你?”
陈墨瞳孔骤缩,脚步微微后退,心跳几乎停滞。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像是擂鼓,也像是倒计时。
苏挽月立刻察觉不对,正欲开口提醒,却被林寒山残魂轻声阻止:“别打断他……他在挣扎。”
地宫深处传来一阵低语般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亡灵正在苏醒。
空气变得粘稠,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带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陈墨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冷汗直冒,掌心的印记剧烈跳动,仿佛随时会崩裂开来。
“你是假的。”他低声说道,声音却有些发颤,“我不是你。”
“不是我?”执念之影冷笑一声,缓步逼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犹豫?为什么你在害怕?如果你真的无所畏惧,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陈墨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
他确实害怕,怕这些亡灵的控诉,怕自己终究会成为下一个九婴,怕那些他曾誓要守护的人,最终还是会因为他的无能而死去。
“陈墨。”苏挽月轻轻唤了一声,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你不是一个人。”
这一句话像是点燃了什么,陈墨眼神微震,指尖缓缓握紧。
就在这时,执念之影再次出手,长剑破空而来,携着万千怨气直取陈墨心脏!
他来不及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抬手格挡。
白光自掌心迸发,与黑色怨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冲击波震得他耳膜生疼,同时胸口仿佛被重锤猛击,闷痛难忍。
整个地宫都在震动,符文剧烈闪烁,墙壁上的古文竟开始自行剥落,浮现出一道道古老的咒语,宛如沉睡千年的文字终于苏醒。
“够了!”陈墨怒喝一声,体内巫族血脉疯狂涌动,掌心印记骤然亮起,白色光流如蛛网般蔓延全身。
他终于不再退缩,迎面撞向那个“自己”,拳风撕裂空气,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光影交错,每一次对撞都激起一股冲击波,将四周的石壁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尘埃飞扬间,能听到骨骼相撞的闷响,以及皮肤撕裂的细微声响。
苏挽月站在原地,手中捏着另一枚“噬心蛊针”,却没有再出手。
“你是我的执念,也是我的枷锁。”陈墨喘息着,目光坚定,“但我不打算再背着你们走了。”
他猛地挥拳,命中执念之影胸口,对方却只是露出一丝笑意。
“那就试试看吧。”执念之影低语,“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陈墨瞳孔收缩,掌心“茧中藏眼”印记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咬牙,将印记贴于胸口,强行唤起窥魂之瞳的残余力量——短暂沟通亡灵的禁忌之力,再度开启。
下一刻,四周的符文全部熄灭,地宫陷入绝对黑暗。
陈墨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滑落,视线死死锁定那道缓缓化作黑雾的执念之影。
空气中仍残留着刚才那一击对撞的余波,地宫深处的符文尚未完全熄灭,幽蓝光芒如残星点点,忽明忽暗。
“我们不怪你……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
亡灵的声音还在他耳畔回荡,仿佛穿透了时间与记忆的屏障,直达灵魂深处。
他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却依旧压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那些面孔、那些死亡、那些未能救下的性命——原来从未真正离去,只是被他自己强行封存于心底最深的角落。
如今,它们被唤醒,也意味着他也必须直面那段过往。
执念之影最终在巫族血脉的共鸣压制下消散,唯留一枚漆黑玉简碎片坠落在地,轻响在空旷的地宫中格外清晰。
陈墨缓步上前,将它拾起,入手冰冷刺骨,仿佛还带着怨气未散。
苏挽月悄然靠近,目光扫过那枚玉简碎片,眉头微蹙:“终·封?这会不会是某种警示?”
林寒山残魂虚弱地飘浮在一旁,声音几近断续:“既是封印……也是终结。但凡涉及‘终’字,往往代表代价。”
陈墨低头凝视手中的碎片,心中却隐隐生出一种预感——这只是开始。
“无论代价是什么,我都得继续走下去。”他低声道,语气平静,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苏挽月看着他,她没有再多言,而是默默收起噬心蛊针,站回原位。
林寒山轻轻叹息,残魂随风飘动:“接下来,怕是要面对真正的‘门’了。”
三人沉默片刻,随后沿着地宫中央的石阶缓缓前行。
脚下的符文阵列逐渐密集,每一步都像是踏入更深的禁忌之地。
墙壁上的古老咒语泛起微弱光辉,似乎感应到他们的靠近,开始自行流转起来。
陈墨走在最前,掌心的“茧中藏眼”印记依旧滚烫,仿佛在指引他们前往某个未知的命运终点。
地宫深处,空气愈发沉闷,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随着他们深入,周围的符文亮度逐渐提升,形成一道道流动的光纹,如同活物般在墙壁上游走。
突然,一道低沉的轰鸣从前方传来,仿佛有某种力量正在苏醒。
“小心!”苏挽月低声提醒,脚步微微放缓。
陈墨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尽头,一座通体由黑曜石铸成的巨大棺椁静静矗立,宛如沉睡千年的巨兽。
棺盖上铭刻着十二道封印锁链,每一根都粗如手腕,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棺椁四周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隐约可见其中浮动着模糊的人形轮廓,仿佛被困住的灵魂仍在挣扎。
三人的脚步停在十步之外,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陈墨的目光落在棺盖之上,那熟悉的气息让他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