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男人仪态极好, 神情始终从容又平和。
徐杰却莫名有些无措,擡头看了眼曲晚宁,支支吾吾地说了声“打扰了”便落荒而逃。
那背影,颇有些狼狈的意思。
曲晚宁挽住傅宴州的胳膊, “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傅宴州回她, 似笑非笑地说:“幸亏来得早, 来迟点, 老婆就被人追跑了。”
曲晚宁白他一眼。
傅宴州哼笑了声,揽着她的腰往前走。
这两日的天气都算不上好, 阴郁灰蒙, 空中积了厚厚的云, 不知何时大雨才会倾盆而下。
傅宴州自己开车过来,人多,停在街尾。
上了车,开了空调。
曲晚宁系好安全带, 想到徐慧慧的事忍不住吐槽:“我今天遇到高中同学了。”
傅宴州偏头,“你‘很烦’的原因?”
“算是吧, 挺没分寸感一人。”
“换个班?”
“算啦。”曲晚宁被他的提议逗笑,摆摆手:“除了徐慧慧,其他人感觉都挺有意思的——”
傅宴州一顿:“徐慧慧?”
曲晚宁看他:“你认识?”
“有点印象。”傅宴州情绪收了回来, 直视前方道路,淡声说:“高中那会儿找我说过你的事,我觉得她有些心术不正,就没搭理。”
曲晚宁有些一言难尽。
这人就喜欢撬别人男朋友是吧?
她把徐慧慧撬郁绯男友的事一说。
傅宴州神情平静,好似并不意外。
“高中的时候她也撬你了?”
傅宴州笑了声:“她不敢。”
那会儿都知道曲晚宁是个家里有钱的大小姐, 长得漂亮,性格又张扬, 谁敢跟她抢男朋友?
徐慧慧是来找他说过几次话。
他没搭理,她慢慢就歇了心思,没再过来。
曲晚宁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脸微微红了下,偏头问:“你觉得同学聚会我要不要去?”
“她邀请你的?”
“嗯。”
“你想去吗?”
“有点想,又不太想……”
曲晚宁止住话。
对她而言,那里唯一值得回忆的也就是他。
想想他人已经在她身边,去聚会多是一些人互相攀比,没什么意思,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
开了学后,曲晚宁每天两点一线,学校、家。
周六日周橙过来上课,时间排得很满。
中旬,收到曲莹莹的信息。
父亲这两天身子不舒服,却一直不肯去医院。曲晚宁估摸着也许是上次住院留下的后遗症,请了假杀回了家,硬是扯着曲文远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检查,劳累过度。
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
曲晚宁松了口气,又埋怨:“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上回怎么住院的是吧?幸亏只是劳累过度,万一有事您让我跟莹莹怎么办?”
曲文远看着两个女儿微红的眼眶,心绪复杂,好半天才拍了拍她的背:“让你们担心了。”
曲晚宁抿唇:“您知道就好。”
曲莹莹站在边上笑着附和了一声。
耿红希上回来闹了一场后,她彻底成熟起来,耿红希是真的心疼她,查出唐家那两个少爷都不是什么好人,再也没提起让她回唐家的事。
在曲家的日子很舒服。
父亲疼她,母亲时不时打电话过来,唯一可惜的就是曲晚宁不在,没有足够的机会和她相处。
“你跟宴州什么时候回来吃饭?”曲文远边走边问。
“您什么时候有空?”
“你们要是回来,我肯定把工作全推了。”
曲晚宁忙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拉着他天天回去蹭饭,您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曲文远哈哈大笑起来。
出了门诊大厅,迎面撞上韩翊和他的父亲。
曾经差点成为亲家的两家人自从订婚宴那场闹剧后,再也不可能心平气和的站在一块说话。
韩父当场变了脸,冷哼了声往里走。
韩翊驻足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擡步过来,打了声招呼,“曲叔。”
曲文远淡淡点了点头。
那是要是没有傅宴州及时救场,他家宁宁就会成为整个香江的笑话,纵然知道并非韩翊的主意,心底难免有几分迁怒,自然没个好脸。
韩翊也明白这点,心头苦笑,转移了话题:“您这是?”
曲文远:“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
“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事。”
至始至终,韩翊的目光都没有往曲晚宁那边看过,可越是这样,越是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曲文远叹了口气,收起心头的那点不忍,“小韩,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韩翊瞬间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堆出笑,近乎卑微地问了声:“曲叔,能让我跟宁宁说几句话吗?”
曲文远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人长得清俊,校里校外不知多少人追,平日瞧着总是有些意气风发。
眼下这样子,像被折去一身傲骨。
要说一点感触没有,那不可能。
曲文远在心头叹了不知多少气,还是没松口,他宁愿被他想的坏点,也不愿女儿的婚姻出错。
宁宁才过上一点好日子呢。
纵然韩翊没什么错,曲文远也不能放任他接近她。
“宁宁她已经结婚了,小韩你这样——”
韩翊飞快地补充:“就说一会儿,我保证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曲文远沉默。
最终,曲晚宁打破了僵局,拍了拍父亲的背安抚,跟曲莹莹说:“你先带爸去车上,我跟他说两句话就去找你们。”
曲莹莹点头,挽着不太情愿的曲文远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
韩翊反而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次得知他的消息还是半个月前,都说生死间有大智慧,兴许差点死了一次,他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眉眼间的随性散漫全然消失。
曲晚宁朝花坛旁的长椅走去,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她穿得很素净,一身白色棉裙外罩了个针织开衫,露出纤细伶仃的脚踝,清丽又漂亮。看得出这些日子过得很舒心,眉眼没有半点烦闷。
“好久不见。”韩翊收回打量的视线。
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下气氛,看着她一时又觉得无言,最后只扯了下唇角问:“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
“啊…那就好。”
“你跟傅宴州——”
“也很好。”曲晚宁打断他,“你有话直说。”
韩翊抿了抿唇。
他也不知道想找她说些什么,只是看她这样好似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他低下头,十指插.进发丝里,声音满是痛苦,“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得浑浑噩噩,像是活在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里,明明我们也是朋友,为什么现在你就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
曲晚宁嗓音平静:“你觉得呢?”
韩翊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是我的问题,我想要借着曲家破产的时候娶你,却又没办法护着你,我知道我没资格,可就是忍不住。”
“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找谁倾诉那些烦心事,公司出事后,我爸整日酗酒,我妈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医生说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说到这里,韩翊捂着脸声音颤.抖。
纵然韩母在外人看来有再多不是,那也是他的母亲,对他没有二话,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曲晚宁愕然:“出车祸?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
不知怎么,曲晚宁忽然想起半个月前找岑叙的路上遇到车祸的事,也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关系。
韩翊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极为痛苦,“开车的那个司机有癫痫病史,他送货的时候刚好犯病,车辆失控撞上我妈坐的车。”
那个司机今年四十五岁,妻子年轻的时候嫌他穷跟人跑路了,只留下一个智力不大好的女儿,为了给女儿看病,他平日的时候就在附近的工地找活干,工地没活了就去开大车送货。
这样的家庭让韩翊就连恨都恨不起来。
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一场灾难。
司机至今还在icu住着,女儿被托付给好心的邻居。
韩翊心中的烦闷实在无法疏解,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烟,刚想点燃,意识到她在,又止住心思。
曲晚宁低声安慰了几句,想起什么,迟疑了下问:“你知道韩溪跟霍钊在一起的事吗?”
韩翊一愣。
看他表情,曲晚宁就知道他不知道这件事,把上次撞见他们的事跟他说了声,平声补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霍钊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溪跟他掺合在一起,会怎么样你心里清楚。”
曲晚宁言尽至此,没再多说。
起身,出了医院找父亲他们,上了车,她简单把韩家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曲文远好一阵唏嘘。
世事无常,谁想到韩母一下出车祸成植物人了。
曲晚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聊着,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自己的想法发给傅宴州。
很快,收到回复。
傅宴州:【你觉得是霍钊做的?】
曲晚宁:【不好说,我心里直觉是他,他那个人肆意妄为惯了,霍琦被韩翊他.妈算计,吃那么大亏,他一点动静没有,有点不像他。】
想了想,又补了句。
曲晚宁:【虽说韩溪跟他在一起了,可我不觉得他是会因为女人就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傅宴州:【好,我让陈绍派人去查查。】
曲晚宁应下,又问他:【晚上什么时候下班?】
曲晚宁:【爸喊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傅宴州:【六点。】
曲晚宁:【我去公司找你?】
隔了一会儿,发来一条语音。
她点开,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含了些笑意:“宁宁是过来查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