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分明戴着耳机, 没有其他人听见。
曲晚宁却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把手机反扣在膝间没回，耳朵慢慢被红晕染成一片。
父亲还在念叨着他们回来吃饭的事。
曲晚宁回过神，说等会去公司找傅宴州, 曲文远说正好有份文件让她一起帮忙带过去, 又吩咐周叔开快点, 刚说完, 想到韩母出车祸那事，话到嘴边一绕, 补了一句不着急慢慢开。
司机是曲家的老人, 倒也不怕他, 笑呵呵地说：“先生，您到底是要我开快点还是开慢点？”
曲文远：“慢慢开慢慢开，安全重要。”
曲莹莹捂嘴笑。
手机铃声响，曲莹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脸上笑容消失，皱紧眉头把手机调成静音。
她紧抿着唇, 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曲晚宁问她：“谁的电话？”
曲莹莹下意识地掩饰：“没…没谁的。”
“没谁你那么紧张？”曲晚宁忽然想到什么，“你谈恋爱了？”
话落，曲文远警惕的看过来。
“哪有。”曲莹莹心头松了下来, 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也懒得再瞒，“是外婆的电话。”
曲晚宁：“……”
哦，耿老太太，上次让他们赔完钱, 似乎意识到她这个外孙女不好惹，再也没来找过她, 她还当她老实了，没想到是盯上曲莹莹了。
“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阵子了。”
“问你要钱了？”
“嗯。”
曲晚宁伸.出细白手指揉了揉眉心，尽管清楚耿家人是什么货色，仍然觉得膈应。一家子找曲莹莹一个女生要钱，也真是半点脸皮不要。
不过想想也是。
能做出这个女儿才死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的将另一个女儿送上女婿床的人，能是什么正常人？
曲晚宁伸手：“把手机给我。”
曲莹莹怕她生气，低声解释：“我没给他们。”
“别想太多。”曲晚宁在心里叹了声气，伸手往她脑袋上揉了揉，“这种事交给我们就行了，你还小别掺合在里面，这事跟小姨说没？”
最开始的时候曲晚宁非常讨厌曲莹莹。
现在虽然说也算不上多喜欢她，但也默认了是妹妹，不会由着她被旁人欺负却眼睁睁看着。
当然，最主要的是相较于贪得无厌的耿家人来说，还是曲莹莹更顺眼一点。
曲莹莹神色发怔，“没。”
曲晚宁难得耐着脾气叮嘱：“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管是跟我说，还是小姨，又或者爸都可以。”
曲莹莹怔住，又去看父亲，在他脸上看到如出一辙的担心，轻声点了点头，“知道了。”
曲晚宁拿过手机拉黑，让她给耿红希打电话。
果不其然，耿红希并不知道她帮耿老太太他们赔了几百万，他们居然还敢找曲莹莹要钱，当场就气疯了，打电话去跟他们撕头花了。
曲晚宁几乎可以料见接下来的场景。
无非就是狗咬狗而已。
耿红希虽然一直被洗脑要对弟弟一家好，但对曲莹莹也是真心疼爱，这事涉及到她，没那么轻易结束，一个说不好闹翻脸的可能性都有。
曲晚宁垂下眼帘，神色很淡。
“爸，耿家的事你费心盯着点，我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曲文远心绪有些复杂，点头应下。
这些年来他帮耿家的人收拾了无数的烂摊子，送钱送房子送工作，什么都安排好了，可他们还是不满意，看在亡妻的份上，他一忍再忍。
可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是厌恶的。
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涉及到他的两个女儿，他不想再忍了。
曲文远在心里默默跟亡妻说了声“对不起”。
到了家，曲晚宁扶着父亲上楼休息。
叮嘱曲莹莹有事打电话给她，进卧室换了身衣服，关门出来，视线不知怎么就落在杂物间上。
曲晚宁步子一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说是杂物间，其实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房，里面放的多是傅宴州曾经送给她的一些礼物，还有她高中买过的杂志玩具等。因为叮嘱过张妈不要进去，她们打扫的时候都会自觉避开这里。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满是灰尘。
曲晚宁走近，杂物间没上锁，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打开，她抿了抿唇，握着门把手有些迟疑。
手机“嗡嗡”两声震动。
曲晚宁回神，下意识地松开手，取出手机。
傅宴州：【我让陈绍去接你。】
傅宴州：【现在过去方便吗？】
曲晚宁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句“方便”，盯着杂物间的门把手看了会儿，抿紧了唇。
傅宴州：【那我让他现在过去。】
曲晚宁空出一只手回了句‘好’，又盯了眼杂物间的门，最终平静地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攥紧了手机转身下楼。
-
半个小时后，陈绍抵达曲家。
接上曲晚宁，一路折回公司，这个点路上人不多，一路畅行无阻。
陈绍把车开进公司大楼的停车场，刷卡摁了负一层的专属电梯，领她进三十二层楼，中途没有任何人打扰，安静得像是来到另一个世界。
出了电梯，细长高跟踩地的声音分外明显。
曲晚宁有些后悔穿了这双鞋。
尽管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却难免被分去心神。
陈绍一边跟她介绍傅氏总部的情况，一边带着她穿过大厅，朝着最左侧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曲晚宁心不在焉的听着。
三十二层只有总裁办公室和总经办的人办公，空旷又寂静，高跟鞋踩过地板的声音发出回响。
玻璃门锃亮干净，隐约能映出面容。
曲晚宁擡头瞥了眼，把散下来的几缕发丝从荷叶边的领口捞出，略微整理了下，收回视线。
陈绍上前轻轻扣了下门，“傅总。”
办公室里面传来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进。”
陈绍先一步开了门，引曲晚宁进去。
曲晚宁朝他点头道谢，陈绍笑了笑说没什么。
进来第一眼的感觉是空旷。
办公室的整体色调是黑白混搭，走简约风，看着很有一种冷清沉寂的味道。
傅宴州坐在办公桌后，似乎刚做完什么工作，金丝眼镜放在一旁，修长手指揉了揉鼻梁骨，只简单穿了个白衬衫，却衬得气质清绝沉稳。
听见动静，他取了金丝眼镜重新戴上，目光在曲晚宁身上落了一瞬，很快移开，看向陈绍。
陈绍连忙上前，把公文包里要签的文件递给他，而后开始汇报工作。
曲晚宁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套精美茶具，看起来极为崭新，应当是这间办公室不常来客人。
或者说，待客的地方不在这里。
几分钟后，陈绍汇报结束，转身出门。
办公室的门合上，又恢复了寂静。
曲晚宁下意识擡头。
傅宴州已到了跟前，俯身看她，嗓音带笑，“傅太太，这次查岗还满意吗？”
他声线低沉，又是在耳旁，说话时细微的热气拂过，曲晚宁的耳尖不争气的红了，仍然嘴硬，“就…就那样。”
事实上，除了陈绍，她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男人嗓音带笑，眼里也是笑意，在她身上扫了眼，意味不明地问：“特意为我回去换的衣服？”
曲晚宁飞快地说：“不是！”
话刚出口，意识到这样兴许会显得欲盖弥彰，她故作镇定的解释：“是陪我爸去医院检查，衣服上沾了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喜欢才换了。”
“这样啊。”男人眉眼微垂，低低叹息了声：“我还以为是宁宁特意为我换的呢。”
曲晚宁别开脸没看他。
傅宴州没忍住哼笑，在她红透了的耳根上亲了亲，“逗你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曲晚宁红了脸，耳根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痒，像是被羽毛轻轻掠过，又像是微风悄悄拂过。
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揉了揉耳尖，岔开话题：“给，我爸让我带过来的文件。”
傅宴州接过，看了眼后合上，搁置在茶几上，亲了亲她的脸颊，“辛苦我们宁宁跑一趟了。”
曲晚宁总觉得他在阴阳她。
傅宴州识趣地转移话题，“你说的那个事我已经让陈绍找了私家侦探，过两天就有结果。”
曲晚宁回神应下。
傅宴州笑了笑没说什么。
霍钊那人行事肆意妄为惯了，还当现在是几十年前的时候，能做出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
无非笃定有霍家在，有人收拾烂摊子。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霍家现在也不是都拧成一股绳，也就霍老太太威信强，把内部那些不满意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才没闹了笑话给人看，不然有的热闹瞧。
一旦霍老太太出事，霍家势必会成为一盘散沙。
往日的保护，会化为一股尖刀。
不用出手，霍钊就会自己把自己玩死。
进来一个电话，傅宴州走到落地窗前去接。
曲晚宁没过去，往沙发的位置靠了靠，拿出手机，正好郁绯的信息弹出来，她点进微信。
上周日中午郁绯请她吃饭，她才知道郁绯说的那个已经当律师的表姐居然就是周橙，最后把人叫过来一起吃了顿饭，三个人拉了个小群。
没事分享八卦，偶尔聚个餐。
此刻，郁绯正在群里疯狂吐槽徐慧慧，自从那次撕破脸，她三天两头都要跟她吵上一阵。
郁绯：【你知道她找我说什么吗！】
郁绯：【她居然让我去跟你说，你们高中同学聚会，让你把她放出黑名单，我整个人就是大写的问号，她难道不清楚我跟她什么关系吗？】
曲晚宁也想打一个问号。
她记得已经拒绝过徐慧慧了吧？
郁绯：【我让她去找个医生治治脑袋了。】
周橙：【竖大拇指】
曲晚宁：【竖大拇指】
没过多久，傅宴州挂了电话，朝她那瞥了眼。
曲晚宁大半个身子靠在沙发上，似乎在回信息，眼睫低垂，从这个角度看不清神色变化。一双细白长腿蜷缩在茶几下，有种无从安放的感觉。
傅宴州脚步一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沙发得换了，她坐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他走近，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待着无聊吗？”
曲晚宁回神摇头，“还好。”
“再等一会儿，我处理好手头上的紧急工作就回去。”
曲晚宁应下，手机两声震动，她垂眼去看。
郁绯：【希望她别再找我了！】
郁绯：【对了，那个高中聚会你不参加吧？】
曲晚宁回她：【不去。】
郁绯放下心来，拉着她们继续吐槽徐慧慧。
曲晚宁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信息，看手机看久了脖子有些酸，她把手机放在膝上，仰头活动了两下，视线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傅宴州身上。
他气质过于清冽，让人第一眼望去想起皎皎明月，清冷又不可高攀，带着十足的距离感。
她托着腮打量，没有丝毫避讳。
似乎察觉到被注视，男人擡眼望过来，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宁宁，你这样我很难专心工作。”
曲晚宁煞有其事地批评：“意志力太低！”
男人嗓音低沉，不疾不徐地解释：“是宁宁太过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