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永瑢起了个大早,和往常一样,练练腿脚,洗漱完毕,便催促其他两位阿哥抓紧出发。
一个地方富不富裕,就看它的早集了。
路上的商贩聆郎满目,呵,还有紫河车,这可是上好的补品,买下了,给额娘、福晋还有宫中的娘娘们都来点。嘿,这貂皮也是个好东西,用来给额娘做围巾再合适不过。这是?虎皮?这可是好东西,回去就给自己整一身虎皮,怎样也得增加些气场给自己。
三人又路过一家豆腐铺,只见牌匾上赫然写着“狗不理豆腐脑”六个大字,永瑢暗自咋舌,我只听过狗不理包子,还是头一回见到狗不理豆腐脑。真有意思!
“小二,来三碗豆腐脑。”大阿哥扬声道。
三人兜里揣着不少银票,在上午的集市上看得眼花缭乱,三人兴致勃勃,买下不少钟爱的东西,俨然一副现代社会中的购物狂模样。
日已三竿,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两个身着官服的税吏,正挨家挨户地收取赋税。
永瑢三人一路尾随税吏,暗自观察他们如何收税。好在税吏们对摊贩颇为友善,收税过程进行得相当顺利,并未起任何冲突,所收赋税也未超出大清的规定,一切都在法度之内。
永瑢和附近的几个农夫打扮的商贩,聊了一会儿,才知道范衷自从上任后,就再也没有税吏敢敲诈钱物,据说只要被抓到,就会被革职,而范县令也从未以任何理由加收款或是派捐,着实为一个清廉的父母官。
不似有些官员,变着花样捞钱,无所不用其极,像那些官府修缮捐,学堂修缮,甚至叫皇帝寿辰都能摆出个捐款来,这范衷从未派捐,又怎么可能有钱去讨好上司,巴结同僚,难怪乾隆三十六年中了探花,直到现在还是一名县令,倘若不是乾隆来视察,这范衷的乌纱帽恐怕也戴不长了。
嗯,这人倒是不错,只是看起来有些寒酸。永瑢对范衷的印象改观不少,准备回去后帮他美言几句。
如今乾隆交代的任务已完成,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急着回去吧,时间还早,还是找个地方饱餐一顿。
三人打听到孟津最大的一家酒楼,便一同前往那儿。
雅间里,三五个精致的酒菜,还上了一坛美酒。可惜这酒是给大阿哥喝的,永瑢和九阿哥向来不爱喝酒。
孟津县虽然不大,这酒楼也挺小一间,但厨子的手艺还是很不错,能做出京城致美斋七成的水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在这里吃上一顿,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九弟,你还在长身体,可劲地吃。”永瑢看向九阿哥满是稚气的脸庞,打趣道。
“六哥,瞧你说的。”永琰嘴旁满是油渍,一边啃着烧鸡,一边道。
三人吃得正欢,忽然有人从雅间的屏风后面走上前来,双膝跪地道:“奴才拜见各位爷。”
什么?这么快就露馅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永瑢一怔,差点被饭菜呛到,半晌才反应过来:“阁下是不是看错人了?”
“错不了。”那人绷直身子跪在地上道,“三位爷,奴才昨日接驾时见过你们。”
这能亲自接驾的至少也是八品以上的官员,眼前这人虽然看着面熟,但身着便服,似乎不像个正儿八经的官员,而且,如果是普通的官员,一般都是以“属下”或者“臣”自称,而不会以“奴才”自居,这人到底是哪个货色?
永瑢一脸茫然,直直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奴才名叫叶章,是太子殿下门下的,现任命洛阳知府。”
哦,原来是二阿哥门下走狗,难怪他以奴才自居。
大阿哥永璜起身上前搀扶道:“叶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太医殿下的人,那就是自己人了,来,坐下来好好聊聊。”
叶章道了一声谢,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扭动几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谄媚道:“三位爷来小人地盘,小人招待不周,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还请三位爷笑纳了。”
银票?不过,这太子的走狗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事相求,这银子肯定不好拿。永瑢面色一肃:“放肆!”没想到自己一怒起来,还颇有威严。
闻言,叶章吓得身子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贝勒爷息怒!贝勒爷息怒!小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表达一点点心意。”
永瑢暗自腹诽,这太子走狗肯定是有事相求,不然这么多银子,他还不早送去给太子?
九阿哥面色一寒,道:“你说,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又想打我们仨什么主意?”
“各位爷稍安勿躁,奴才见到三位爷一大早出门,生怕你们在奴才的管辖之下有了什么闪失,便尾随三位,因此才知道你们到了这酒楼。奴才正好想起,有事要跟各位爷说,所以……”
靠!竟然敢跟着我们,你这走狗还真是胆大包天。
只是此事透着古怪,我们两个年纪小的阿哥没发现,这大阿哥也没发现?永瑢有些不解地瞥了大阿哥一眼,大阿哥却在悠闲地喝着酒,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回事。
看着大阿哥一脸轻松的模样,永瑢心中怒火中烧,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良久,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叶章,沉声道:“说,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这,这…”叶章一脸的惊恐,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说!”九阿哥没好气地呵斥一声。
“好好好!奴才说,各位爷别生气。其实奴才指望着三位爷,能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好话。”
“就这个”永瑢可不信,这点小事会给这么多银子?
“另外,奴才还希望三位爷能帮小人一个忙,奴才他在皇上面前不敬,奴才就想告他一状,希望三位爷能替小人做主。”
靠!搞了半天,这走狗是因为范衷挡了他的财路!想把他赶走,又找不出人家任何把柄。现在就想利用我们的关系,帮他把范衷的乌纱帽给摘了!
这走狗还真是个王八蛋,肯定是个贪官污吏,但看在他是太子的人份上,总得给他几分薄面,而且范衷这回把河南境内的官员,都得罪了个遍,他定无法再混下去,只是当地百姓又得遭殃。永瑢心中一动,强压下怒火,微笑道:“我们和太子殿下是一家人,他的人就是我们的人,这事儿简单,等我们在皇上面前吹吹风,自然能将他调走。”
“有劳各位爷!那奴才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叶章只不过想让,这个讨厌的下属离开,别挡了他生财之道,至于他的死活,叶章根本不在意,兴奋地磕了几个响头,就要离开。
永瑢淡笑道:“大人且慢,把这还未吃完的菜都装走,别浪费了!”
闹了这么一出,永瑢和九阿哥立刻没了食欲,直接返回陈氏院子,把他们打听到的事情禀报给乾隆。
但是对于叶章拜托他们的事情,两位阿哥只字不提,毕竟事关太子的脸面,两人也不愿去得罪太子,就算他们不说,大阿哥也会告诉乾隆,这事让大阿哥处理再适合不过,毕竟今儿个,大阿哥早就发现了叶章的行动。
最终,乾隆并未责罚范衷失礼一事,反倒把他调去户部做事,官职连升三级,也算是否极泰来。
*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眼看龙舟就要行至江南,江南的扬州自古就是有名的烟花之地,从古至今多少文人墨客在扬州留下足迹,杜牧那句“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道的就是扬州的女子风情,历代皇帝下江南,都要来扬州潇洒一回,隋炀帝更是在这里,逍遥快活后丢了命。良久,眼看龙舟就要到达扬州,三个阿哥心中焦急万分,早就计划好,要去扬州看看风景,可惜这一次,他们是没机会了。
孟津一事后,乾隆亲自到登封嵩山祭拜,然后又到洛阳视察洛河,对新上任的河督白钟山嘱咐几句,然后在两江总督尹继善和江苏巡抚陈大受的护送下,向扬州驶去,不料眼看将至扬州之时,就收到八百里外传来的紧急军情,缅兵再次发起进攻,将天生桥等处的清兵台站攻陷。乾隆终止南巡,连夜回京城备战。
监国太子永琏,连夜向乾隆汇报。乾隆一筹莫展,缅甸区区一弹丸之国,接二连三挑衅大清。致使大清为此,已耗尽国库将近一千万,造成前所未有的一次拉锯战。
或许,也因这个时代的武器并不先进,除了红衣大炮之外,其他的都是垃圾,制造燧发枪对大清来说并不算难事,只是如今大清主产火绳枪,就是排枪、鸟枪和交枪这些,全为单兵使用。
也因乾隆认为先进的武器乃“奇技淫巧”,还多次强调“弓马骑射乃满洲之本”。
所以,永瑢在想,这回也轮不到我们这些阿哥出谋划策,朝中大将如云,傅恒、阿桂这些名将都是身经百战了,就算我提出来,估计乾隆也不会感兴趣,自己还是呆一边去。不过有傅恒那老滑头顶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咱们也不用担心。
永瑢心下郁闷,眼看施展身手的机会来了,却只能在一旁凉快,无法发挥自己的才能。想了几个时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垂头丧气的时候,乾隆派人过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