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抱,倒不如说是捧更为妥当一些。
祁慕朝觉得手里这个娃娃哭着的婴儿仿佛烫手山药一样,他只能小心地捧着轻轻地晃着。
晃了几下,孩子的哭声小了些,他像是得了些趣味一样,得意地看向陆晚柠,“好了,不哭了。”
陆晚柠被他的样子逗笑,“那你先抱着,我去给姨母把个脉。”
脉把玩,安姨母也醒了过来。
厨房里一直炖着汤,让人盛来看着安姨母喝了些,奶娘也正巧到了,祁慕朝将孩子交给了奶娘。
陆晚柠看了眼面色还有些苍白的安姨母,抿了抿唇,“我有件事想跟姨母商量一下。”
安姨母将碗递给下人,挥挥手让人下去,这才开口,“怎么了?”
“姨母身子如今还很虚,得慢慢调理,我想让姨母带着孩子先住到祁王府里,一来方便我照看,二来,也保险一些。”
那日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表情,陆晚柠看得真切。
虽说陈老爷眼下将这个孩子当成眼珠子一样不会让人伤到,但安姨母就不好说了。
她现在这般虚弱,若是二夫人和三夫人想要对她下手,怕是没那么好防备。
毕竟陈老爷对她的重视程度远远赶不上孩子。
还有一点陆晚柠没说,那就是她对昨日陈老爷的那句保小甚为恼怒。
若非是她和祁慕朝在,眼下姨母八成已经没了性命。
单是这样想想,陆晚柠便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一样,恨不得将陈老爷扔进后花园的池塘里涮一涮。
他与陈文简不愧是一脉相承的父子,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
好在安姨母对于她的提议甚少会拒绝,想必也猜出了她生气的原因,笑着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得了她的话,陆晚柠就直接让胡燕去安排了。
将安姨母抬到马车上安顿好,除了带了个照顾孩子的奶娘,其余的什么都没带。
但这马车尚未出发,陈老爷得了信就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
眼下陈家因为站队二皇子的事情已经远不如从前了,眼下太子即将登基,祁慕朝又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甚好。
陈老爷哪敢得罪,但为了孩子,还是硬着头皮凑上来,劝着,“夫人刚刚生产,这孩子身子如今也弱着,哪好移动,世子和世子妃的好意我与夫人心领了,还是让夫人在家中好好将养着吧。”
唯恐陆晚柠拒绝,他又紧接着道:“府中库房里有不少补品,我是断不敢委屈了夫人的。”
陆晚柠撩开帘子,目光冷淡,“陈老爷会不会委屈姨母,这事谁能说得清呢,毕竟昨日姨母生产时叫喊着要保小的人可也是你。”
安姨母听着这话目光低垂,并未言语。
陈老爷抹了把冷汗,“误会,这都是误会,都怪昨日那稳婆,说什么再不赶紧着些夫人和孩子的性命都要没了,我这才一时情急,乱了头绪。”
“我瞧陈老爷可不曾乱了头绪,分明清醒得很,”陆晚柠平静地看着他,“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我姨母的性命,高于你们陈府的任何一个人,眼下是平安生产,若当真昨日如了你的意,这孩子我也不会交给你们陈府来养。”
眼瞧着陈老爷变了面色,陆晚柠哼笑一声,“往后,这话也一样,若是我姨母在你们陈府出了什么事情,我一概都怪在你身上。”
陈老爷的一张脸黑黑红红,但却半个字也不敢反驳。
眼下的陆晚柠可不是当年那个在陈府谨小慎微的女孩了。
早已经成长为了他得罪不起的模样。
唇瓣嗫嚅半晌,到底是没说出什么话来,知道陆晚柠这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在敲打他,却也只能忍着。
陆晚柠进了马车,瞧见安姨母看着她笑,被她笑得有些心虚,“姨母这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你刚刚那个样子在我看来像什么吗?”
“什么?”
安姨母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小声道:“你小时候的样子。”
闻言,陆晚柠竟恍惚了片刻。
是的,她小时候惯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被爹娘宠得好像全世界都在自己脚下一般。
肆意洒脱到有些天真的地步,毕竟从前在镇子里,邻居们都是称呼她为陆家的小魔头的。
陆晚柠轻笑了下,“就当姨母这话是在夸我了。”
襁褓里的孩子哼唧了两声,两人一齐看过去,陆晚柠问道:“姨母可想好他要叫什么名字了?”
这孩子的名字陈老爷那边其实早已经想好了,但陆晚柠此时压根不想提起陈老爷这个人。
好在安姨母想了片刻,并未说什么等着陈老爷起这种鬼话。
而是摇了摇头,“还没想好,等我好好想一想,或者,你帮他起一个也行。”
“毕竟若不是你,也不会有他的存在了。”
陆晚柠摸了摸下巴,“那我好好想一想。”
安姨母在祁王府养身子的这段时间,陆晚柠将她照顾的很好。
刘妈妈更是格外的仔细,一遍照顾着安姨母,一边还担忧着陆晚柠的身子。
这刘妈妈是看着祁慕朝长大的,从前时常听祁王妃唉声叹气,惟恐祁慕朝活不过二十五。
但眼下世子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娶了妻,即将生子。
怎是一个喜字能够形容的。
陆晚柠先前路上颠簸瘦下来的那点肉,眼下全都胖了回来。
夜里捏着自己胖了些的腰有些惆怅,“明日不能再喝那么多的补汤了。”
躺在她身旁的祁慕朝也同样心惊胆战,摸着她又大了些的肚子,也跟着惆怅,“我怎么瞧着你肚子里这个比旁的孕妇要大上一些?不会吃进去的东西都长到他身上了吧?”
陆晚柠哭笑不得,“这才几个月,哪有那么夸张。”
但祁慕朝还是不安心,安姨母生产的时候因为胎儿过大折腾了这么久,可谓是给祁慕朝留下了心里阴影,眼下他非常害怕陆晚柠肚子里这个也过大。
安姨母生产之后不久,祁慕朝就去找了洛神医,让他给自己开了能够绝嗣的药。
他跟陆晚柠就要这一个孩子,可再也不生了。
等陆晚柠知道的时候,他这药已经喝了几天了。
不过他自己考虑好了,陆晚柠倒也没说什么,左右她也没想再生。
受罪是其次,再一个便是她觉得自己只想要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一个孩子身上。
正如当年爹娘疼爱她那般地疼爱自己的孩子。
给他独一无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