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用笔随意画着几只似鱼非鱼、似虾非虾的水生物,暗处同样是用笔墨描黑了。不过这些触须和池塘的枯枝残叶粘连在一起,程真一个晃神竟然觉得水面上多了个鬼脸。她吓了一跳,再去看的时候就看不出来了。可能是方才的角度和程真头发落下的阴影刚好凑巧了。
墙上除了这副画外没有别的东西。
视线放回这张床,床上有一条大牡丹花纹样的被褥,就是市场上常见的那种被套和市场上常见的被子,没什么特别的,被子用针线缝过,这样可以不让里面的被芯到处乱跑。
枕头也是个正常的枕头,和被罩一个花色的枕头套。·8*1*y.u.e`s+h~u¢.\c?o,m-上面有睡过的压痕,可见枕头质量一般,回弹能力太差。不过没有污渍,可见屋子的租客有良好的卫生习惯。
床头边放着一个塑料小台灯。房子里没有书桌,显然是摆不下的,如果荣德功想要看什么杂志的话,头顶上的那个白炽灯泡显然也不够亮。他因此买个阅读灯倒也合情合理。台灯下面就是几本薄薄的书,市面上流行的故事期刊和小说月报。程真拿起来翻了一下,上面竟然还做了笔记,正是这些笔迹证明他的遗书是他亲笔写的,上面的字体一致,警方向房东核实,也与租房合同上的签名一致。
小说月刊的笔记里令杨择印象深刻的有一段话,写在一篇名为《铜氓山往事》的小说末尾。
“有一些人仿佛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幸福的天才有这样强烈的使命感,他们可以把一切没有意义的东西赋予意义,也可以把一个普通意义的事物视为自己的一生所向。^x-x.k`s^g?.+c¨o¢m/我蹉跎了时间,可我没想到时间是无限的。我试图找到超脱世界的方法,可我没想到生命之外还有生命。我以为自己是渺小的大众,尘埃里的爬虫,可我没想到使命降临在我的身上。我的人生是死的,可是从此充满了光辉。“
杨择因为这段读后感,也把这篇小说潦草看了一遍。小说就是个普通的小说,毕竟刊登这篇小说的这本杂志也不是什么严肃的文学刊物,它在报亭花几元钱就能买到,讲的是在一个秘密的科研基地里,两个年轻的研究员为伟大的科研计划献出青春的故事。
荣德功应该就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因此有感而发写下了这段话。
这件屋子除了床和床边的一个小板凳,就只有一个很小的供人行走的空间。因为它做了一些隔断,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出租屋里竟然有一个小卫生间。这个卫生间小到只能站进去一个人,再进去一个就要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了。水泥地上嵌着一个蹲坑,刷得很干净,没有污垢,旁边就是一瓶厕所清洁剂和刷子,杨择惊讶地发现这和他自家的还是同款产品。除了蹲坑外,卫生间还有一个小洗手台,放着用得只剩半块的硫磺皂,一个小剃须刀片,墙上用粘钩挂着一条小手巾,已经干巴了。还有荣德功把水果玻璃罐当刷牙缸(还特地把标签撕了),里面放着牙刷和牙膏。
卫生间里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厨房和卫生间中间的凹槽空间摆了一个小洗衣机,也不知荣德功洗了衣服晾在哪里,或许是搞到公寓外边吧,拿一根电线往两根树上一捆,这样就能晾上了。
洗衣机里还有衣服,放了这些天,估计都要臭了。警察没有翻找过,如果仔细些的话应该要找找,可能是觉得有什么重要线索的话也早就洗掉了吧。
再说荣德功已经是自杀了,定了性的东西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过分使劲。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力气得省着花,因为钱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程真心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会看的,可如果她是办案人员的话,她一定不会看的,把认罪书放进证据袋里就是大功一件。
最后一个地方是厨房,其实只有一个灶台,切菜板是块塑料小板,荣德功一个人做菜的话确实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案板。油烟机上没有太多油垢,擦的还算勤,但远远达不到洁癖的程度。论说到洁癖,罗云道的厨房就是洁癖的典范。他每次做完菜每次都要擦灶台和正对着灶台的瓷砖墙,以及油烟机。因此他的厨房用具看上去总是和新的一样,积攒不了油垢。
现在他总是指使着方青打扫。
灶台边垃圾桶里的一些菜渣子已经馊了,散发出一股不妙的味道。出了这样的事后,房东也没有来收拾,他的说法是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等风头过了再叫人把东西清空了也不迟。
可能他是想省一点人工费。
荣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