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早之前起他对于环境变化的感觉就很敏锐,不管是发生自己身上也好别人身上也罢。从来不会出现这种以下情况,例如便利贴贴在了自己的后背却完全一无所觉的这种事。办公室开玩笑从来不会开到他身上,他明明在跟客户打电话沟通,同事刚把一张便利贴粘在他背后他几乎是同时就反手抓住了同事的手腕,把那张便利贴撕了下来。试过几次毫无娱乐效果后,他就被排除了开玩笑的范围之外。
而这种目光就像本来这是一张被他轻而易举就能发现的便利贴,而在某一天,这张便利贴变成了隐形的了,更准确的来说,这张纸根本不存在。他无法用手感觉到,他只能摸到自己的衣背,上面什么也没有,更没有粘贴过的痕迹。但他就是感觉背上贴着这张便利贴。没准便利贴上写的不是工作清单,而是某些恶毒的诅咒——这正是目光给他的感受,看向他的人的凝视中不包含嫉妒、占有、欲望、破坏,而是一种纯粹的恶意。?g′o?u\g+o-u/k/s^./c′o-m/
他对这种恶意太习惯了,正如他开始杀人那样好像并没有特殊的理由。既没有对社会有深仇大恨——他如鱼得水地在这个社会生存,没有沦为乞丐,反而获得了一定程度的饶有盈余的生活,他受到同事的钦佩,老板的赏识,师长的认可,甚至一些人基于皮相的简单爱慕;他也没有对周围的人产生强烈的恨,没有人对不起他,在他童年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受到过欺凌——就算有,他也从来没记住过,所以也可以视之为没有。他和常人唯一不同的逻辑方式可能是正常人会心想我为什么要杀人。他们必然有一个不得不杀人的理由来为自己辩驳。冲动杀人也好,报复性杀人也罢,无论这个理由多么牵强,起码都有一个理由摆在那里,合理化自己的动机。′n.y\d·x~s¢w?.~c-o/m~但他想的是,我为什么不呢?我为什么不杀人?
法律和社会公德对他性格的影响已经到了微乎其微的程度。他视如无物,问题的关键只是在于他能否有这个能力。那么既然自己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杀人而不留足以被逮捕的证据,那么杀人这个事实对自己而言就没有影响。他可以照常上班,照常节假日出去旅游,照常在公园里买点面包干来喂鸽子和金鱼。他的生活没有发生剧烈的改变,他只是多了一项以杀人为消遣的兴趣爱好,顺手而为之。想通了这一点后他就开始漫无目的地杀人。
有时候觉得人杀完了太浪费,一个人的含肉量顶得上半边猪,他就有了要不尝尝人肉是什么味的念头。杀都杀了,吃也是顺手的事情。或许在最蛮荒,文明最开始的年代,人类最开始食用动物,而不是单纯地采摘果子,可能也是因为动物已经意外地死了,于是顺手吃掉了,才发现动物肉的美味之处。他遵循此例发现了人肉的可食用之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那么好吃,也不难吃。就跟任何家畜一样,想要获得一份美味,都需要合情合理地烹饪,比如用生姜、葱、料酒去腥,正式下锅前先用冷水焯一遍,用漏勺过滤出血沫。比如用各种腌料去腌制等等。人肉只是一种和猪肉、鸡肉、羊肉等家畜肉处理方式类同的肉而已。只有某些食人狂才会美化人肉的口味和口感,将其视为至高的珍馐。那不过是精神变态到无法认知真实世界罢了,一种很过分的虚假宣传。肉只是肉。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他不建议别人因为觉得人肉很好吃而去杀个人尝尝,期待值太高,最终很有可能会失望。
当这种恶意不知怎么回事回转到他自己身上时,他竟然觉得有一丝毛骨悚然。当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拿去游客中心买的面包干喂鸽子,他感受到了这寒冷的针刺一般的目光,他仍旧喂着鸽子,与此同时目光悄然地开始寻找四周值得怀疑的对象。什么也没有,投射来恶意的人很好地把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中。据说心理变态者总能互相识别彼此,他从来没被别人识别过,他从来都是正常人中优异的一份子。他以为自己可以把那个家伙抓住,他没有做到。那个人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海洋,可那是一滴血水,他理应发现却无法发现。只有那道恶意的目光跗骨般如影随形。
一开始只是出门的时候偶尔会感受到那阵目光,几天后被注视的时间越来越长,再后来几乎一整天他都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直到两天前,他待在家里,正在厨房往一块心肺里塞白胡椒的时候,他终于在自己家里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此前他频繁地改变自己的生活路线,想了一切办法寻找可能得答案,他确实发现了点什么。
这种发现无疑会加速他的死期,他想他已经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自己的死了。他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