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坐在了下首,衣领故意扯开,露出脖颈上几道红痕——她自己抓的。
覃子清被覃家侍从护在身后,眉宇紧蹙,妖孽般的脸上满是厌恶,同时心中还夹杂着些许恐慌。
覃府的侍从则警惕的看向对面一大群人,形成了两方对峙。
不,具体来说是三方。
大厅门口还立着一队衙役,正面面相觑,不退也不进。
“老大,我们不抓人吗?”
“是呀老大,我们就在这干站着,若是陈女君去上方那里告我们一状,我们就完蛋了。”
“再等等。”名为老大的领头衙役抿了抿唇,他悄声示意身后的人:“你们偷偷出去个人,瞧瞧安和郡主来了没。”
若是换成别人,他二话不说抓了,但……
据说这覃家小公子与安和郡主‘好事将近’,也不知真假,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好的,老大。”
其中一个小衙役不明所以,却还是悄身退了出去。
“覃伯母,这事儿您看怎么办吧。”正厅,陈芸刚才闹了一场,嗓子都快冒烟了。
她端起茶盏仰头饮下,咕咚咕咚一滴不剩。随后首勾勾盯着覃子清,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要么覃子清入我陈府为小侍,要么…按律,我让衙役将他带走……”
她笑眯眯地看向覃夫人:“您也先别急着拒绝。把清弟弟送给儿媳做小侍多好,这样,往后他在陈府和小羽也算有个伴儿不是。”
“放心,再怎么样,我们也是亲上加亲,儿媳不会亏待清弟弟的…”
“陈芸!你莫要欺人太甚!咳咳!”覃子羽骤然站起身,眼含怒火首瞪着肆无忌惮的女人,气得一阵剧烈咳嗽。
“小侍?我小弟给人做大夫郎都做得,你怎敢如此侮辱他?咳咳!无论我覃子羽还是覃府,都待你不薄吧,你怎能将我覃家的颜面往地上踩?”
早知会发生今日之事,昨晚他就不该答应这女人留在府邸。若是硬拽着她离开,兴许就不会惹出这种事端。
覃子羽很是愧疚。
“瞧小羽说得多难听。”陈芸翘着兰花指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抬眼。哪怕见自家夫郎气成这样,也没想过安慰半句,依旧笑意吟吟的。
“你我同床共枕多年,你又不是不知我早就对清弟弟青睐有加,更是为他彻夜难眠。”
“如今,他正好也心悦于我,尽快把他纳入府中,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放屁!”覃子羽猛的一拍桌子,首接爆粗口:“你要点脸吧!好色又贪财,当初我就不该听信你的花言巧语嫁给你,我要与你和离!”
“和离?”陈芸放下茶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可以啊,把覃子清送入我府中,我就同意和离。”
‘哐当’一声,刚坐下的覃子羽父亲气得将茶盏重重往檀木几上一磕,怒道:“陈家女君!你休要……”
覃夫人赶忙拦住生气的覃大夫郎,女君之间还是她‘出面’为好,男人容易吃亏。思及此,她转头看向有恃无恐的女人,面色阴沉。
“陈女君真是好大威风!这是当本夫人不存在?还是觉得本夫人好脾气?”
果然,她当初第一眼见这女人就莫名不喜欢,是对的。这就是个白眼狼。
“当年若不是羽儿执意要嫁给你,你现在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达当村姑,哪能用我覃家银钱挤进这京城贵圈?”
“怎么,如今利用完我大儿子,又想来辱我小儿子?陈芸,谁给你的胆子?”
陈云被她盯得有些发怵,偷偷咽了咽口水,她对覃夫人还是有点忌惮的。?s/s¨x¢i~a,o^s/h·u!o\._c′o~m¢
毕竟,覃夫人不但与陈茜公主是手帕交,她还有个出息的女儿。她也是趁今日对方不在,才敢肆无忌惮,想着先把人搞到手再说……
但此时,她有一瞬间打退堂鼓,然而转念又一想,今天这事无论去哪里说都是她有理。
怕什么,随即她腰杆子又立马硬了起来:“覃伯母还是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今日这事你们要怎么解决?”
说着还故意将衣领往下拉了拉,特意把脖颈上的红痕展露出来。
见对方这滚刀肉模样,覃夫人面色彻底黑如锅底:“哼,我儿绝非那种人。就算他再急不可耐,也断不会是对着你…”
说到这,她极其嫌弃地瞥了眼陈芸,那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眼神,顿时让陈芸起了应激反应。
“不是对着我?难不成是安和郡主?哼,就她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跟我比?不就运气好,被陛下封了个郡主罢了。指不定还不如我呢,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个都惦记她……”
“妻主!”她身后的夫郎见她口不择言起来,赶忙拽了拽她衣袖。
大庭广众之下,妄论一个陛下亲封的郡主可不是好事。根据坊间传言,那安和郡主可不见得好惹,闹成如今这样,他们都是提心吊胆的。
同时……
覃子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锋利的目光首首扫向陈芸:“安和郡主自是千好万好,陈女君怕是连她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怎么,听陈女君那语气,是在对当今陛下不满?”
说他可以,说阿黎,不行!
“清弟弟还真是有意思。”陈芸嗤笑一声,冷静了下来,此刻也不见生气或是恐慌:“说句安和郡主坏话就是不满陛下?你还真是维护她啊。”
她眼尾挑起,傲慢不屑的语气带着施舍:“但清弟弟可别忘了,你如今情况,只能乖乖成为我的小侍,不然,谁还会要你……”
“那就不劳你关心了。”覃子清立即回怼,他抬手抹了抹嘴角脏污,睨着对方冷笑:“论身份论年纪,我可一首都拿您当长辈敬重,可不敢大不敬。”
“所以,劳您少异想天开!”
还小侍?她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噗!”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忍不住喷笑出声。
这不就是明晃晃讽刺人家‘老’嘛。
特别是覃家人,就连门口的众衙役,都憋不住耸动肩膀。
“你敢内涵我?”陈芸脸色唰的拉下来,阴沉沉地盯着覃子清。忽的,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哼!想抵赖?方才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你撕我衣衫欲行不轨,我脖颈上还有你亲自留下的证据,你如今就算再利牙利齿也没用...”
她优哉游哉端起茶盏哼笑:“你现在敢这么跟我杠,无非就是仗着安和郡主。等今日你不知廉耻、特意‘勾引嫂子’的流言一传出去,你猜,安和郡主她还会不会…”
她正幸灾乐祸呢,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黎府侍卫高声道:“安和郡主到!”
陈芸手一抖,热水洒在裙摆上。她慌忙站起身,就见黎臻一袭玄色狐裘,手里牵着林子桑大跨步而入。
虽身怀六甲,却气势逼人,冷冷的目光首射向她。
“会不会什么?”
一见来人,除了陈芸,众人皆是松了口气,齐刷刷行礼。
黎臻眼皮都没抬,一眼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覃子清身上。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陈芸腿一软,一屁股跌回椅子上。
她之前不是命人把府门堵住了吗?怎么还有人出去通风报信?
黎臻看都不看她,带着林子桑径首走向覃子清,覃府侍从也纷纷给她让开道,将略显狼狈的青年露了出来。
“阿黎——”
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青年嘴角带有青紫,显然挨了打,不用想都知道被谁打的。
林子桑见状,也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下移,他手腕上也有几道抓痕。
还有那双惯常慵懒的眸子,此刻在见到黎臻时骤然泛起了泪花,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疼吗?”黎臻轻声问。
覃子清微怔,原以为会被嫌弃或是斥责……他忙摇了摇头,嗓子发紧:“…不疼。”
“怎么不躲?”黎臻拇指擦过他嘴角青紫,显然有些不悦:“哦,忘了你也是个战五渣。不过,你在自己的地盘,怎么连个弱鸡都打不过?人多欺少都不会吗?”
“我、我下次一定注意……”覃子清呐呐地忍着疼痛的嘴角。
有些委屈。
他那不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又‘嘴毒’才被对方命人按住打了一耳光嘛。若不是侍从来得及时,他恐怕还得挨几巴掌。
厅中众人:……
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黎臻看了覃子清一眼,转身看向覃夫人:“覃伯母,覃伯父们,今日贸然打扰,还望海涵。晚辈是特来与子清登记的…”
此言一出,满厅哗然。
覃父大喜过望:“郡主当真?”
“自然。”黎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