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缓缓走近。-d_q~s?x.s`.`c`o!m!
方丈撑着油纸伞,在陈烬尧面前站定,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施主莫怪。”浑厚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小沙弥顽劣,这三千阶原是戏言。”
陈烬尧缓缓抬头,眼睛被雨水冲刷得发红,却比先前清明了些。
“外面雨大,进屋吧。”
方丈跪坐在蒲团上,替陈烬尧盏了一杯茶。
“施主来是想求什么?”
方丈问。
陈烬尧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
他是想求陈杳能够爱上他,但这东西太不现实。
方丈叹了口气,手中的佛珠轻轻转动。
“心事太重,伤人伤己啊。?晓¨税~C~m_s! ^追.最^新·璋!截¢”
“既然不知求什么,那就求个平安吧。”
“好。”
陈烬尧被冻透了,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方丈见他喝完身上还没暖和,便又往炉篦里塞了两根木柴。
“我记得七八年前,也有个后生这样跪过,都说豪门难出情种,可老衲看来并不是这样,他,您,你们一看就绝非等闲之辈,只不过您身上比他多了些执念。”
“那还是第一次有人将这戏言当了真,老老实实地跪完了三千阶,当年我问他,你是要求婚姻顺遂,还是求平安,人生小满便是万全,不可能什么都能得偿所愿。”
“二选一,他选了平安,也不知道他和心中所念之人现在如何了。”
陈烬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直到方丈把开过光的平安符拿过来,递到他手里时,
烬尧的指尖在触碰到那枚平安符的瞬间再也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暗红色的符纸上,金漆勾勒的梵文在烛光下泛着微光,与五年前梁昼沉送给陈杳的那枚几乎是一模一样。*看?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全¢
“施主?”
方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陈烬尧低头看着手中的平安符,忽然觉得讽刺至极。
原来兜兜转转,连这一点念想都是别人留下的影子。
“多谢大师。”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将平安符攥到掌心,转身时,他听见方丈在身后轻叹。
方丈似乎还说了些什么,陈烬尧一步一步往外走,眼前突然有一瞬模糊。
他到底什么也没听清。
另一边,吴特助敲门,来取签好字的合同。
“陈总,陈总?您还没签字呢。”
陈杳回过神,翻开文件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
从清晨开始,她的右眼皮就跳个不停,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连呼吸都带着隐隐的刺痛。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示意吴特助先出去。
余光瞥到手机上十多个未接电话,她突然站起身,又在几秒后坐下,陈杳盯着对面备受风雨残害的鲜花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
下山后。
陈烬尧的手机在暴雨中亮了一下,又黑了下去。
他用力按着开机键,屏幕上闪过几条未接来电的提示,足够他看清是陈杳打来的。
陈烬尧刚要回拨,手机就彻底没反应了。
最近半个月都是暴雨期,出岛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正常行驶,陈烬尧轻易是不会生气的,但此刻饶是他也不免有些烦躁,透不过气的云层似乎将他的理智蚕食了半分。
他将表递给面前坐地起价的船夫:
“只要你能平安开回去,多少钱我都给你。”
船夫年轻的时候干过两回偷鸡摸狗的事儿,他掂量了一下手上的表,知道价值不菲,想着等上岸后必须狠狠宰一下面前这个大佬,帮忙拍着胸脯保证:
“肯定不会出问题的,这种天气我开船开过无数次。”
陈烬尧没分出心神辨别他口中的话真假,径直上了船。
此刻他还不知道,就是这次一时的疏忽,会让他落下终身的病根。
但也正是这次,他因祸得福,陈杳意识到他在她心里的无可替代,迈出了向他走的第一步。
发动机刚启动,一道闪电就劈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船在浪里剧烈摇晃,陈烬尧的外套再度被海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手背上全是雨,陈烬尧觉得自己发烧了,想摸自己的额头看烫不烫,但湿漉漉的,什么也摸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在抖。
“喂,你,你怎么了?”
船夫一回头看见的就是陈烬尧半红半白的脸色。
他只是一时见钱眼开,没想真把自己的小命搭在这里,眼前这雨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他心脏突突直跳,铺天盖地的冷意里额头硬生生冒出几滴热汗。
“你别吓我,你再坚持坚持,开回去得快半个小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
痛到极致,陈烬尧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彻底碎裂开。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船夫拽着跳到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