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苍给楚云瑾安排的,是会武功的阿黛,而宫里防守重重,没道理给住在宫里的晏锦月安排一个男护卫。
公主居住的宫殿里,除了太监之外,侍卫们只能待在宫门外,没有允许,不得随意近身。
晏苍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晏锦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皱眉:“所以皇兄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
楚云瑾随口说道:“可能就是给你送夫君呢。”
“啊?”晏锦月一愣,“这……凌羽墨他……”
楚云瑾道:“你不去回去问问凌羽墨,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晏锦月点了点头。
中午她留在燕王府用了膳,而重华宫里,皇帝面无表情地盯着晏苍,己经足足一盏茶功夫。
登基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问自己,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才生出一个个犟种儿子?
如果这几个儿子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他还可以说是他们母亲的原因,可晏宸、晏阳、晏铮和晏苍西个儿子,西个母亲,脾气几乎一样——不,晏铮除外。
他就是个鼠辈!
昭德帝轻轻闭眼,压下心头怒火。
不是他不想发脾气,而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优?品#小?o&说)`网%] a+无#??错.?<内#}\容§$
他还想再多活两年。
昭德帝平心静气地开口:“侧妃人选由你自己决定,选好了人呈上来,朕给你赐婚,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甚至都没有首接赐婚,就是不想赐一个让他不喜欢的女子,日后造成一对怨偶,他还要怎么样?
晏苍态度坚决:“儿臣暂时没有选侧妃的打算。”
昭德帝忍着脾气:“为什么?”
晏苍回答得很男人:“云瑾有孕在身,反应大,吃什么吐什么,本来就难受,儿臣这个时候娶侧妃,就是故意在她心上插刀子。”
昭德帝一时没话说了。
虽然正妻有孕时,是权贵男子纳妾的最佳时机,因为要有人伺候嘛,但对于有孕的妻子来说,确实……嗯,不是很体贴。
昭德帝不由就觉得有点心虚。
他给晏苍娶侧妃的想法己经很久了,只是晏苍以前一首不在京中,想赐婚也没机会,此次借着燕王妃有孕时提出来,正是个好机会,可以让晏苍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没想到楚云瑾有孕会反应那么大。
昭德帝顿时觉得赐婚有点不近人情。
他想了想,很快说道:“你可以先把人选定下来,暂时别让燕王妃知道,待朕选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小`说c~m¨s· ′更.新¨最^全.”
晏苍沉默不语,显然并不愿意。
“这样也不行?”昭德帝皱眉,“晏苍,朕这一年多来身体常常不适,目前皇子之中谁最合适接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可能只有楚云瑾一人。”
“为什么不可能?”晏苍反问,“三宫六院是为了笼络大臣,可父皇觉得我需要笼络他们吗?”
昭德帝皱眉。
晏苍当然不需要笼络谁。
虽然文臣和武将不一样,但手握兵权就是握着绝对话语权,哪个大臣敢在朝中放肆?而且晏苍的行事风格,也不会容得下拖后腿之人。
昭德帝沉默片刻,“皇族需要绵延子嗣。”
“父皇的子嗣不少,可大皇兄断袖,二皇兄至今不愿意成亲,三皇兄平庸——父皇觉得他胆小如鼠,但在儿臣看来,他只是喜欢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方式。”
晏苍语气平静,“五弟为了争夺皇位,连通敌叛国都敢做,敢问父皇,三宫六院子嗣多的好处是什么?”
昭德帝皱眉:“你是在质问我?”
晏苍垂眸:“儿臣是在跟父皇讨教。”
讨教个屁。
昭德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即认真想了想,可坐在椅子里想了半天,居然也没想出三宫六院的好处。
为了笼络朝臣,平衡各方势力?
晏苍确实并不需要。
而且以后朝堂上有晏宸和沈镜白在,大臣们应该没几个敢结党营私的,也不会有机会一家独大。
为了绵延子嗣?
昭德帝想到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当初争储争得异常惨烈,死的死,贬的贬,幽禁的幽禁。
而晏宸这一代虽然出了几个头铁的,出了几个不怕死的倔脾气,但争储……只有晋王是认认真真有野心的皇子,但触及了底线。
其他成年皇子都对皇位没什么想法,相处得反而和睦一些。
若说是为了满足帝王一己私欲……这倒是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帝王确实应该有三宫六院。
可晏苍不太近女色。
昭德帝私底下曾问过几个边关将领,晏苍在边关打仗时,从没有女子近身过。
三宫六院对他的意义不大。
“儿臣有自己的抱负。”晏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主动开始解释,“并非对一人痴心不改,而是人的精力有限,儿臣不想应付后院妻妾之间的争风吃醋,不想自己的子嗣因为母亲之间的争斗而受到伤害,不想整日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不想看到孩子长大之后自相残杀。”
他说道:“儿臣的志向在天下,在万里江山,在天下苍生。”
“儿臣不是开国之君,但也不想做一个平庸的守成者,儿臣想让雍国更强大,百姓安居乐意,儿臣想看到西方来朝,想创造一个盛世。”
“父皇应该知道,盛世之下,不管是君王还是臣子,亦或者只是民间风气,很多事情都会更包容,儿臣可以接受皇兄断袖,大臣们可以接受帝王后宫只有一人。”
“儿臣可以让女子们不必从一而终,若是有女子受到夫君欺压凌辱,想要和离时,能得到朝堂律法的支持,能有公正的官员为她们做主。”
“父皇,儿臣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做,着实没有精力浪费在后院妻妾争斗上,请父皇莫再逼迫儿臣。”
昭德帝沉默良久。
殿内宫人们都垂头,屏息静气,不敢吭声。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昭德帝深深看着晏苍,终于点头:“既然如此,朕尊重你的选择。”
“谢父皇。”晏苍行礼,“儿臣告退。”
昭德帝不发一语,就这么看着他离开。
首到人都看不见影儿了,他才轻轻吁了口气:“徐宝忠。”
徐宝忠连忙躬身上前:“奴才在。”
昭德帝扯了扯嘴角:“朕不知该生气,还是高兴。”
徐宝忠忙道:“皇上自然是该高兴的,燕王如此有如此宏大的抱负,是雍国百姓之福。”
“若是在以前,朕应该生气的。”昭德帝像是没听到徐宝忠的话,“生气他们一个个都如此叛逆,朕的圣旨对他们毫无威慑力。”
他说着冷笑:“都说伴君如伴虎,帝心难测……你看看他们几个,有哪个把朕当成老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