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沈公子解梦。”楚云瑾有些抱歉，迟疑着问道，“假如有一种情况……晏苍不是大将军，不会武功，手里也没有兵权，且从未被作为储君培养过，却在仓促之下登基，朝中没有根基，偏偏有一文一武两大权臣家族掣肘皇权，威逼废后，并把其中一个权臣的女儿推上后位，这件事有办法破局吗？”
沈镜白安静听她说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王妃为何会特意来问我？”
如果他没记错。
这是他跟楚云瑾的第一次见面。
他西年前被幽禁在郡王府，那个时候的楚云瑾尚未嫁给燕王，且年纪还小，几乎不会跟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他们打照面的机会都很少。
楚云瑾实话实说：“因为晏苍说你聪明，是个厉害的人。”
沈镜白笑了笑：“能让燕王高看一眼 是我的荣幸。”
顿了顿，他道：“这个问题燕王无法回答你？”
老实说，楚云瑾没正式问过晏苍这个问题，前世那些记忆对晏苍来说并不美好，每提及一次，都是血淋淋地撕开伤口，对他太残忍。?1\3?x!s!.~n¨e`t·
楚云瑾垂眸喝了口茶：“他是局中人，可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镜白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梦境，那么梦中当局者应该只有王妃自己，燕王也算是局外人。”
楚云瑾嗯了一声：“话虽如此，可是——”
“王妃梦中出现的情景我不太清楚，不知能否详细说说？”沈镜白很快又问，“除了仓促登基的燕王，还有其他人吗？明王在干什么？郡王……也就是大皇子和我，是否还在幽禁之中？这些都出现过吗？”
楚云瑾缓缓摇头：“梦境中未曾出现。”
“那可能是因为王妃之前不知道我，所以未曾梦到过。”沈镜白笑了笑，“如果王妃愿意求助于大皇子，我相信这个局还是可以破的。”
楚云瑾一愣，随即惊讶地看着他：“如果……如果那种情况下求助于你们，你们愿意帮忙？”
“当然愿意。”沈镜白笑道，“实不相瞒，我一首以来的抱负就是做个权臣，权倾朝野，辅佐一位圣明天子，开创清明盛世……我觉得我跟大皇子很般配，君臣上的般配和契合，如果不是后来我们相爱，我相信这个结果会是所有人期盼中的结果。?m·a!l,i′x\s~w!.?c?o~m?”
他说起两人相爱时，语气坦荡，不躲不避，没有丝毫局促和难为情，从容的语气就像在说说着今天的天气真好。
在古代这个封建制度下，他实在是意志坚定而强大的一个人，毕竟就算是正常恩爱的夫妻，都不会在旁人面前如此坦然无畏的说出相爱。
沈镜白嗓音温润：“如果朝堂不稳，我更愿意凭借一己之力整顿朝纲，收拾奸佞，还朝堂一个清明，还天下一个稳定。”
楚云瑾面露钦佩之色。
好正的三观。
谁说断袖之人就一定是离经叛道的？
他们只是爱上了一个跟自己同性别的人，恰好这种爱情在古代皇权制度下，不太被人接受——好吧，就算是放到二十一世纪，这种感情也还是不太被人接受。
但感情这种东西若能人为控制，自古就不会有那么多殉情之人了。
只是楚云瑾此时隐约猜到，晏宸和沈镜白之间……与其说是断袖之恋，不如说是灵魂上的契合。
爱上了世俗不容的人，不代表他们品行有问题，三观有问题，相反，他们的心胸格局都大得让不得不佩服。
楚云瑾面上浮现几分钦佩：“沈公子心中有大义，让人佩服。”
顿了顿，她又问道：“不知沈公子有何高招，可以在这种处境下，让皇帝不必受到权臣威胁？”
沈镜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梦中的事情，需要这么较真，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楚云瑾敛眸，沉默片刻：“如果我下一次再受梦境困扰，有沈公子提供的帮助，我想，我应该可以从困境中走出来。”
沈镜白缓缓摇头：“梦境是虚幻的。你身在梦中，只有梦中之人可以替你解决。”
楚云瑾先是不解，思索片刻之后，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说，她若要解梦中困境，只有找梦中的他才行？
可她如何确定，梦中她能顺利见到他？
又如何确定，就算真能找到他，他一定会答应帮忙？
楚云瑾不由沉吟。
对面的另外一座凉亭里，晏宸斜靠着扶栏，远远看着相谈甚欢的楚云瑾和沈镜白，语调沉稳：“你这个王妃不错。”
这些年京中多少权贵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一方面是担心跟他们走得太近，会惹得皇上不悦，毕竟当年轰轰烈烈闹了一出，龙颜震怒之下，他们差点就去见了阎王。
另外一方面，单单他跟沈镜白相爱这件事本身，就引来了太多鄙夷的眼神，那些年他们没少被唾骂，有人骂他们恶心，有人对他们投以异样的眼神。
反正被皇帝厌弃了的两个人，骂骂也无妨。
可能没人想到，西年后他们还能从郡王府走出来。
今天来公主府，众人看见他们的眼神明显诧异，虽己不再是西年前那般露骨的鄙夷，但即便他们极力掩饰，偶尔的闪躲和异样眼神还是逃不过晏宸的捕捉。
反而是楚云瑾和邵婉两个王妃，从他们出现开始，眼神就一首坦坦荡荡，毫无异样。
晏苍没说话。
晏宸偏头看他一眼：“她跟镜白谈什么？”
“应该是一些梦境之事。”晏苍道，“解解心中疑惑。”
晏宸微默：“镜白什么时候有解梦的本事了？”
晏苍嘴角扯了扯，不置可否。
“晏苍。”晏宸眉头微皱，忽然问道，“父皇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