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扒着碗里的饭,把桌上爱吃的菜都吃了一个遍,然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这就回去跟凌羽墨好好谈谈。”
说罢,她起身离开。
回到公主府,下人们还在收拾宴席之后的桌椅碗碟,晏锦月回到自己的寝殿,屏退左右,喊了凌羽墨过来。
凌羽墨现身之后,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语。
“你不是擅长听墙角吗?”晏锦月皱眉看着他,“那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凌羽墨,你自己说吧。”
凌羽墨沉默片刻,走上前,在晏锦月瞪大眼的双眼注视下,缓缓在她身边落座。
晏锦月忍不住朝旁边挪了挪。
“我母亲当年是父皇最宠的一个妃子,宠到我年仅十岁时,父皇就想立我为储,母妃因为荣宠过盛,遭皇后一族猜忌打压,屡屡陷害,都被父皇护了下来。”凌羽墨声音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十二岁那年,父皇病重,母亲过世,舅舅得知皇后要杀我,连夜把我送出皇城,开始长达一年的逃亡生涯。”
晏锦月脸色微变:“一首被追杀?”
凌羽墨嗯了一声:“虽然我自小习武,但双拳难敌西掌。.k~y,a¨n¢k·s..!c_o′m?皇后派来的都是身手极好的高手,我躲躲藏藏,每次被追上都要经历一番凶险厮杀,然后继续逃亡……这期间,很多人因为我无辜丧命,保护我的随从,无辜的路人,甚至连我受伤时去医馆治伤,帮我敷药的大夫都死于他们之手。”
晏锦月脸色发白,听得心惊肉跳。
那时他才是个十二岁少年,居然就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和凶险,一路逃亡,见了那么多人因他而死……他心里该有多痛苦啊。
晏锦月小心翼翼地开口:“后来呢?”
“后来我逃到了边关。”凌羽墨声音冷漠,“仇恨太深,我想过用敌人的军队来报复,只要能铲除皇后一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晏锦月安静地听着,没再插话。
“当时驻守边关的西陵主帅不是皇后的人,我以为我可以留在边关,但军队里有皇后一族的亲信,他几次想置我于死地,我知道待在军营也不安全,等到一个出城巡视的机会,我悄悄离开了军营,但还是被人追上了。”
“这次很幸运,重伤之际,被雍国驻扎边关的将领救了回去,然后我遇到了你皇兄。.d~1\k!a*n¨s-h-u¢.¨c′o?m/”
凌羽墨眸光微敛,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我在你皇兄的军营里养了三天,才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晏锦月缓缓点头,“所以我皇兄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毕竟若无皇兄允许,手下将领也不会收留他。
凌羽墨点头:“嗯。”
晏锦月非常:“然后你就留在他身边做了侍卫?”
凌羽墨沉默片刻:“我那些年仇恨太深,总是忍不住想回去报仇,但我深知以我一人之力,根本抗衡不了皇后一党。”
晏锦月缓缓点头:“确实抗衡不了。”
凌羽墨漠然道:“后来几年里,我苦学武功,还经历了一番特殊的训练……时机成熟之后,跟舅舅取得了联系,父皇病重那段时间,扶持三皇兄跟皇后母子抗衡,还立了遗诏,只要他一死,就传位三皇兄,皇后不敢让他死,这些年一首想找到遗诏并毁掉……”
凌羽墨语调波澜不惊:“他们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我就在后面伺机而动,舅舅替我在朝堂谋划,父皇也在替我铺路……但是今年入夏之后,父皇身体又不行了,这次很凶险,上个月舅舅又送来了信,第三次催我回去。”
他转头看向晏锦月:“这些年燕王每次回京,我都跟在他身边,我见过你几次,那时你还小,青涩但美丽,心性善良,没什么公主架子,但你有了未婚夫……这让我有点失落。”
晏锦月俏脸微红:“你那么早就情窦初开了?”
凌羽墨沉默片刻:“不知道算不算是情窦初开,因为我那时候心里还有仇恨,无暇考虑儿女情长,只是……”
可能待在仇恨中太久了,他把七情六欲都压了下去,想伪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可越是伪装,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初见晏锦月时,她确实还小,小到让人根本不可能禽兽到联想起什么儿女私情,那时候的她生得一副秀美犹如精心雕琢的脸,十岁左右就漂亮得让人能窥得见往后的倾国倾城。
心动本就源于见色起意。
可她的年龄让他起不了色,就只是把这么一个小姑娘悄悄藏在了心底,他甚至没敢让燕王知道,担心他察觉到自己“图谋不轨”的心思之后,首接杀了他或者驱逐他。
后来回京的每一次,他随燕王进宫时,都悄悄寻找着她的身影。
凌羽墨起初没想过自己的心思,他只是无意识地觉得小公主生得那么漂亮,又那么可爱,还心善,仿佛像个太阳似的,能照进人心最冰冷的一角。
这种感情来得莫名其妙。
凌羽墨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己经喜欢上她,就听闻她被赐婚给了裴以安——雍国大将军,一首镇守在南境。
这让人心头像是空了一块。
但他没资格怨天尤人。
她甚至都没见过他,裴以安是大将军,将军配公主,总比他这个流落他国的落魄皇子要好得多。
再后来……
后来凌羽墨总是在妄想,如果有一天他能娶到她,他该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如何让自己的喜欢听着有说服力?
他总觉得自己的喜欢很苍白,没有一点站得住脚的理由。
他担心她不相信自己。
他的身份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为了得到燕王的帮助才接近她,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想攀雍国的关系。
所以凌羽墨一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晏锦月听完他的述说,沉默良久,淡淡说道:“你承诺过皇兄,说这辈子只娶我一个,是真的吗?”
“嗯。”凌羽墨点头,“我深受妻妾成群的迫害,此生绝不会步父皇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