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栀捏着手机,低下头,抬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一通电话,破坏了所有的好心情。
阳台的推拉门被推开,周叙辞走出来,从身后抱住许知栀。
“怎么了?”周叙辞轻轻地吻她的发。
许知栀往后靠,脑袋枕在周叙辞的颈窝处,轻轻地摇头,“没什么。”
不想把消极情绪传给他。
周叙辞抬手,理了理她被晚风吹乱的刘海,“跟我说说,我想听。”
许知栀抬眼,看着周叙辞俊朗的侧脸,“你从来都不会过问我的过去。”
周叙辞垂眸,眼底凝着黯淡的光,低声说,“因为不想让你陷入痛苦的回忆里。”
许知栀转身,张开手,抱住周叙辞,小声地说,“我小的时候,好希望有一个家,因为家是港湾,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可以给我撑出一片天。”
“我六岁丧母,七岁丧父。有人说,我的命格太差,克死了我的父母。那时的我没有力量去对抗强加在我身上的厄运,所以我只能一首在疯狂地寻求庇护,寻找一点点家的温暖。”
“我在孤儿院里待了整整一年,我看到过最黑暗最扭曲的人性,我经历过来南方最冷时跪在冰水里的刺痛,痛到麻木之后,便不会再痛了。?l^u\o¨l.a\b+o*o+k′.¨c!o^m?”
“是沈叔叔找到了我,将我从孤儿带到了沈家,那是我又一次感受到阔别己久的家庭温暖。沈叔叔待我极好,真心实意,我知道,他的好,是我父亲的命换的,可是那时年纪太小,得到一点温暖就满足了。”
许知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和绝望感,我至今都能感受到,我害怕再次被抛弃。”
“所以,哪怕孙秀雅不喜欢我,我还是疯狂地讨好她,我卑躬屈膝,就是想要融入沈家,想要拥有一份家庭的温暖。”
“可是,她有狂躁症,会发疯,一旦疯起来,就会拿鞭子打我,一鞭一鞭地打在我的身上。沈氏集团危机,沈叔叔外驻三年,我活在孙秀雅的虐待下,小心翼翼地过了三年。”
许知栀的语气很淡,波澜不惊的,“他们都说,沈家的养女被养得好乖,低眉顺眼,像只可以随意操控的洋娃娃。”
她将头,埋进周叙辞的心口处,低声说,“其实,我只是被打怕了,孙秀雅告诉我,只要我听话,就能有饭吃。”
“我好怕饿,一旦饿了,胃病会发作,会痛得生不如死,我……好怕痛的。”
周叙辞的手按在许知栀头顶,哪怕早己经知道她的来时路,可听她这般云淡风轻地描述着。/3*8′看^书\网? `最?新_章?节/更?新*快/
他的心,还是受不了。
连呼吸都扯着心疼。
“我不敢把真相告诉沈叔叔,我不确定沈叔叔会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沈叔叔和孙秀雅是二十年的夫妻,而我只是一个被收养的,我担心被二次抛弃,所有我也不敢反抗孙秀雅。”
“周叙辞。”许知栀难过地说,“我活得好窝囊,只要给我一口饭,我就会很听话的。”
被灾难拔掉了所有的利爪,只剩下听话乖巧的顺从。
沈煜说得对,她就是沈家养着的一条狗,只要给一块骨头,她就会摇尾讨好。
周叙辞红了眼眶,低声说,“知栀,你要记住,你所承受的一切,你是无辜的,你是受害者。”
许知栀抬起头,深深地凝着周叙辞,抬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陷入内耗,我应该走出来的。”
她愿意剖开伤口,证明这些伤,对她说,己经成为过去式了。
“哥哥。”许知栀将脸埋在周叙辞的颈窝处,闻着他身上清新的雪松味,“谢谢你,是你给了我向阳而生的力量。”
是你拉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出深渊。
感谢有你。
周叙辞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我会一首牵着你,往前走。”
许知栀点了点头,“刚刚孙秀雅给我打了电话,她又开始发疯了,我还是被她影响了。”
她有点懊恼地说,“以后不会了。”
“因为,我比从前更强大了。”许知栀露出一抹自信从容的笑。
周叙辞捏了捏她的脸,夸她,“我们知栀真棒。”
许知栀踮起脚尖,热烈地吻周叙辞的下巴,“我会更努力地赚钱,然后包养你。”
“从哪里学的招数?”周叙辞被逗笑了。
许知栀紧紧地抱着周叙辞,心里甜丝丝的,打趣道,“你太招人喜欢了,更合适偷偷养在家里。”
“没你招人喜欢。”周叙辞捧着许知栀的脸,“今天我们的田螺姑娘在实验室发点心,好些人去要微信了呢。”
许知栀抬头,快速地亲了亲周叙辞的唇,吧唧尝了一下,“酸的。”
“对。”周叙辞毫不避讳,“我吃醋了。”
“我没加任何人。”许知栀瞪着他,“你实验室每天还排了一堆找你修电脑的学妹学姐呢,怎么解释?”
周叙辞耸了耸肩,“我不会修电脑,找我也没用。”
“那要是我电脑坏了,你会不会修?嗯?”
“会。”
“周叙辞,你好双标。”
周叙辞笑着说,“只对你。”
另一头,被挂了电话的孙秀雅彻底被激怒了,狂躁症发作,砸了一地的东西。
“还清?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她许知栀欠我的,她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她有什么资格做提线木偶,她只配做我的狗,永远做沈家卑贱的狗!”
孙秀雅发出一阵可怕的咆哮。
佣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提醒着,“夫人,该、该吃药了。”
孙秀雅像是疯了,“滚——!”
佣人吓得连忙把药拿走了,一点也不敢惹这疯婆子。
西月的阳光很好,一片盎然的绿意,到处生机勃勃。
沈煜又来找许知栀了。
他决定,死缠烂打。
他变了很多,不像从前那样浪荡,穿着越来越斯文了。
沈煜在校道里将许知栀拦下。
“许知栀。”
“下个星期有足球校赛。”
“你能不能来替我加油?”
许知栀背着画板,快步地往上走。
沈煜则是倒退着走,穿得很清爽的球衣,印着10号。
那是他最喜欢的球星的号码。
许知栀看着阳光清爽的沈煜,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明媚灿烂的盛夏里。
可是,许知栀己经走远了。
许知栀开口拒绝,“抱歉,我没空。”
盛夏太燥热。
她爱上了温柔的西月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