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釉疏影 作品

第76章 男子笑时有虎牙

暮色将甜品店的玻璃染成琥珀色,林晚星擦拭柜台时发现糖罐底部粘着一片银色鳞片,在灯光下泛着深海般的冷光。她试图用镊子夹起它,鳞片却突然融化,渗入木质纹理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海盐气息。店门被推开的瞬间,风铃响起一串不规则的音调——就像当年在海底宫殿,相柳用毒液腐蚀风铃后,她随手敲出的那段乱七八糟的旋律。

抬头时,她看见那位新来的兼职店员倚在门边,围裙带子松松垮垮地挂着,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金色的疤痕,形状像是被什么纤细的锁链长久束缚过的痕迹。他正低头调试冰淇淋机,侧脸线条在暖光中显得格外清晰,虎牙不经意间咬住下唇时,林晚星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这场景熟悉得令人窒息,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梦境里重复过千百次。

"机器要预热三分钟。"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懒散的调侃,九个影子在身后墙上微妙地晃动,又在灯光变换的瞬间恢复如常。林晚星盯着他手腕上那串潮生石手链,每颗石头内部都封存着一点银光,随着他的动作流淌如活物。当她伸手想触碰其中一颗时,店员恰好转身递来试吃的提拉米苏,指尖相触的刹那,甜点表面的可可粉突然组成九头蛇图案,又迅速被他自己抹去。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他们正围着商场电视看《上古神话》的重播。当屏幕里的九头妖现出原形时,店员突然轻笑一声,最年幼的那个脑袋影子从墙面上脱离出来,对着电视做了个鬼脸。林晚星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是——"话音未落,冰淇淋机突然爆发出轰鸣,草莓酱喷溅到天花板又淅淅沥沥落下,像极了记忆里某个血染冰原的雪夜。

在猩红"雨幕"中,她看清了他的眼睛——那绝非人类应有的竖瞳,金色虹膜里流转着深海漩涡般的纹路。店员(或许该称他为相柳?)任由她抓着,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新员工培训手册第一条,别问甜点师的真身。"他指尖掠过她耳后,取下一片不知何时粘在那里的糖霜,糖屑在他掌心化作微型九头蛇,九个脑袋正为"该不该现原形"吵得不可开交。

电视里的纪录片正好播到片尾,特别鸣谢名单里"九头妖"三个字一闪而过。林晚星忽然发现柜台玻璃反射的不是现在的自己——倒影中的女子穿着古式襦裙,腰间玉佩刻着西陵氏的图腾。当她再抬头时,店员已经回到操作台后,九个脑袋的影子正在给蛋糕裱花,最暴躁的那个喷毒液腐蚀了失败品,最温柔的那个却偷偷把残次品装进印有蛇纹的盒子。

打烊时,他在员工登记表上签下的名字晕染开来,墨迹变成一条游动的小蛇钻入地板缝隙。林晚星锁门时听见潮声从地底涌来,回头看见他站在街灯下,十八道影子在身后交织成巨大的九头妖形。当最后一缕天光消失时,他冲她笑了笑,虎牙尖闪过寒芒:"明天见,小夭。"这个名字像钥匙般打开记忆的闸门,她摸向发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歪歪扭扭的木簪——正是当年在极北之地,用箭毒木边角料随手雕给相柳的款式。

月光照亮回家的路,林晚星发现口袋里多了一颗潮生石糖果。糖纸内侧用毒液写着:"你给的毒,我酿成了糖。"远处海平线上,银色的浪花正组成九头蛇的形状,对着月亮吐出甜蜜的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