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城简和 作品

第129章 谁为名字投票

夜风穿过东南废港的低楼残垣,一道道裂缝中,隐约能听见人在窃语。^8′1~k!s.w?.^c!o?m¢仓库顶棚上的铁皮被压弯了一角,风吹时轻轻拍打着边缘,像是某种掩不住的叹息。

我站在旧办公桌前,四周是刚刚搬来的二十余个回音者节点成员。空气里还残留着焊锡的味道——那是许焱刚装好的线路板在调试发热。我面前,摆着一张破旧黑板,上面画着一张图——编号路径图v3,新增了三条被删档案恢复成功的案例,边缘用红笔标出回收概率。

而今天,这个藏于边角港口仓库的地下节点,正要举行一次决定我们命运的内部公投。

主题是:“是否将编号者资料公开到社会层级平台。”

这不是一场轻松的投票。公开之后,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次被锁定、被追捕的对象。但不公开,过去这些年所有的收集、记录与挣扎,就可能永远困死在这些阴暗的线路板里。`丸~夲!鰰`戦· ·追¢蕞?辛^蟑.截!

我环视一圈。

老隋带着他那厚重的布包坐在角落,手中一页页翻着旧档案,头发更白了些。他是最早提议“保守派”的人,理由是:“社会不会帮你,只会用你。”

林澈坐在靠近出口的位置,指间不停弹着小刀,神色木然。他是少数“激进投票者”之一,认为必须“主动激起社会恐惧,才可能撕开接口”。

许焱依旧皱着眉,嘴角咬着导线头,低声嘀咕:“系统不是机器,它是人控制的机器,我们对抗的是他们的意志,不是逻辑。”

“投票开始。”我开口,声音没有扬高,但回荡在屋顶的水泥横梁之间,像鼓声落地。

我们没有使用电子设备,采用老方法:纸质票、匿名投、一次性编号。?g`o?u\g!o¨u/k.a·n?s¨h?u~.`c_o?m^有人说这是落后,但我们谁都清楚,所有带“网”的系统,都是被看见的耳朵。

第一张票,是一个小个子女孩投的。她叫苏迦,是曾经的物流仓库拣货工人,编号q-a021,被注销后逃亡三省,曾在桥洞下活了三个月。她将票纸叠得整整齐齐,递给我时,轻声说:“我选是。”

第二张票,来自一个断指青年,叫廖通,曾是建筑打桩工,编号q-d003,因举报领导违规施工被编号清除。他投票时只说了一个字:“该。”

我接票的手指渐渐发紧。十七张票过去,“赞成公开”的比例达七成,但随着一名名成员将票投进铁盒,我感到心头那块压了多年的秤盘,开始摇晃。

我记得老隋投票时没说话,他的手指在纸上划了一道斜杠,像是一道血口。

最后一票,是我自己的。

我写下那一刻,脑中浮现的不是仓库的灯,不是系统的面孔,而是刘乾。是他用血写下编号;是他在冷库封死前最后的眼神。是他让我明白,活着不是目的,被记住才是。

我写下“是”。

“表决结果:27票中,赞成20票,反对6票,弃权1票。”

屋子陷入沉默。风从破窗间灌入,吹动着那块黑布挡住的窗口,外面是沉沉夜色,但我能感到,这一夜注定不会再安静。

“既然决定公开。”我站直身体,“那就不是做新闻,而是打仗。”

林澈坐直了,眼神里出现久违的光。他从包里拿出那枚还没用完的空白硬盘,说:“开始烧盘,明天我们找出口投送。”

老隋缓缓起身,将他那一沓从各地打捞来的“断号工人资料”递给我。“你负责剪辑,我负责收尾。”

我接过那一厚沓纸张,纸上每一个名字后都附着一段故事,短则三行,长则十页。他们中有人被活埋于垃圾场,有人从高楼坠落后被写成“自愿辞职”,也有人仅仅因为一次考勤错时,就被整组数据注销。

“我们不是要他们信。”我看着那面斑驳墙,“我们是要他们怕。”

投票不是仪式,是一次预备爆炸。

从这一刻起,编号不再是内部抗争,它被推上了社会平台,即将暴露于千万视线之下。

我们开始策划:素材筛选、配音转码、假ip投递渠道、多地点备份与释放路径。每一个节点,都是一颗子弹。

凌晨三点,许焱把第一期数据刻入两张dvd,我随手将其装进快递包,寄往数个城市一角——校园社团、社区媒体、剧场留言箱……

清晨五点,雨开始落下。屋檐下响起落水声,像是旧时代的号角,一滴一声。

我看向窗外的灰暗天色,轻声念道:

“请记住他们的名字,他们不是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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