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乾初立的这个冬天,虽然皇帝己经建元,但这个年号却并没有开始使用,而是在正月才开始。_4?3~k-a′n_s_h!u′._c\o¨m^
所以后世对这一个月的历史记载,依旧是凤仪十八年。
在这个冬天的夜晚,帝国的年轻皇帝在宫中大宴群臣。
面对着皇帝的恩赏,帝国的高层们也是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白天的受封大典,武将们被封爵的人数比文臣不知道多了多少,所以在这场皇帝赐下的宴会上,武将们都是开怀畅饮,频频对着最高处的皇帝举杯,感谢着老领导的慷慨。
有的人喝多了,有的人喝倒了,有的人拍着桌子说皇帝是万事不易的圣主明君,一定要帮皇帝拿下整个天下,也有人拍着胸脯跟皇帝表忠心,说要追随皇帝永生永世。
龙椅上的皇帝笑容满面,对每个武将的劝酒都来者不拒,同时还不忘了缅怀他们的功绩,表彰他们的忠心。
皇帝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从不拒绝来自这些陪他征战天下的莽夫们的劝酒,只不过皇帝喝的到底是酒还是水,那就没人知道了。
伴随着上方的皇帝轻轻哼起那首他们草原上儿时的歌谣,一时间,下方的众多勋贵要么随声附和,要么便是轻轻地抽泣起来。
这一刻,他们想到了往日的贫苦,这一刻他们想到了千千万万死在过去的袍泽
今朝一步登天,谁还记往日种种困苦,当靠着手中的刀剑拿下了天下,他们便成了新的权贵。
纸醉金迷,纵情享乐,他们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梦到那些和他们生死相托,但却再也醒不过来的兄弟们了?
怕是他们自己也记不得了!
小调宛转悠扬,但却让许多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这一刻宴会的气氛在莫名之间被推向了高潮,在场众人仿佛又回到了他们金戈铁马,纵横天下的时代。+w,e′i`q,u?x,s¨._n¢e?t+
那时候,夜晚的篝火轻轻地摇曳着,头顶是恒古恒今的璀璨星空,生死相托的兄弟靠坐在一起,在憧憬着那个可能不会再有的明天。
武将们在缅怀过去,一个个都是真情流露。
而在他们对面,那群文官则是纷纷以一种忧虑的目光盯着这群人,心里都是在想,如此行径,岂有半点人臣之礼?
御阶上方,皇帝目光微垂,说不上是忧伤还是别的,只是让众人都看不清楚,只有离他最近的长公主看到了皇帝低垂的目光。
那是何其复杂的眼神啊?
从忌惮此刻到缅怀过去,从阴冷中催生出来的杀意,到挣扎下浮现出的不忍,皇帝的目光不断地变化着,仿佛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往来交替。
此时,他就坐在那张尊贵的椅子上,前无依,后无靠,孤零零地面对着下方嚣张的武将,以及别有心思的文臣。
宴会最后,借着酒意,皇帝向诸位臣工做的承诺:大家征战一生,而今爵位,富贵都己经拥有,这己经是人生的幸事。
朕这个皇帝是和大家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咱们君臣之间的情分,不比旁人。
所以只要大家不触犯国法,不盘剥百姓,不仗势欺人,不横行乡里,那么朕就一定保大家富贵终老,子孙尊荣。
听到皇帝这般说,无论是文臣武将都是纷纷跪谢君恩,而武将们更是差点把殿中的地砖都磕碎了。
随后皇帝先离开了,去了乾清宫,长公主几乎是先后脚走的。~嗖-搜\晓¢税.枉* ,埂¨欣`醉*筷*
因为新公主府还差点东西,所以这几天长公主还是「借住」在宫里的。
对于这种不合礼制的行为,底下的文官暂时都没人说什么,毕竟这说来说去也是皇帝的家事,反正人家都不急,他们有什么好急的。
走过一处御道后,刘宇跟老姐道了别,然后目送着长公主的仪仗队离开。
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说,除非是大军出征,否则绝没有皇帝送人离开的规矩,但此时刘宇就这般做了。
这让一些新来不久的宫人都是在心里暗暗诧异,对这个长公主的地位又有了不同的认知。
回去的路上,刘宇是走着回去的,他没有坐步舆,他的仪仗队也是在他身后跟着。
离他最近的,是此时的大内女官怜心。
看着更加森严,更加华贵的宫城,此刻的刘宇突然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相比于原来的王庭,皇宫的戒备之森严决不可同日而语,除了白天时刘宇宣布扩建的天子十二卫之外
,他的密碟司和影卫司里的部分人手,也被他重新编订,形成了新的组织。
没错,就是老朱的锦衣卫。
此时,这个组织就像影子一样潜伏在宫中,只要皇帝有需要,他们就可以随时出现。
有一说一,这玩儿意也不知道老朱是怎么弄出来的,反正是真心好用,刘宇用了都竖起大拇指夸好。
回到乾清宫,在怜心的伺候下换了衣服后,刘宇也是再也忍耐不住,扑通一声就「摔」进了那柔软的大床上。
看着酒劲上头的皇帝,怜心也是大着胆子上前问了句:“陛下,奴婢让尚食局的人送解酒汤来吧?”
刘宇趴在那儿,有气无力地拒绝了:“用不着,行了,没什么事儿你也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看着皇帝这个样子,怜心作为刘宇一手提上来的人自然是心疼的紧:“陛下,龙体要紧啊,您……”
她话没说完便见刘宇翻了个身到榻边,一脸笑意地盯着她。
“过来!”
怜心没敢怠慢,赶紧挪到榻边跪在那里。
刘宇笑着伸出手勾起怜心的下巴,虽然脸上的笑容不减,但语气却带上了几分冷冽:“朕的话你也敢当耳旁风?
你是觉得朕这个皇帝太好说话,还是说你想要……抗旨?”
这话一出,怜心登时吓得俏脸煞白,正要叩首认错,但下巴被刘宇挑在手指上她又哪里敢挣扎,一时间这位女官都要被吓哭了。
“莫哭!”
一瞬间,皇帝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柔和,仿佛又变回了那天晚上在寝殿门前和她推心置腹的年轻人。
刘宇伸手抹去了怜心的眼泪,而后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是朕一手提上来的人,是朕的人,所以有些事你要更谨言慎行一些,否则要是哪天有人以此为借口害你,你说朕是保你还是不保你?”
“陛下……”
怜心感动的眼泛泪花,声音都哽咽了。
“好了,你下去吧!”
说着,皇帝还笑着捏了捏怜心的脸,而后挥手让她退下了。
出了殿门,明月正在外面候着,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怜心便离开了。
她也是跟着忙了一天,现在早就到了换值的时间了。
明月站在那儿,看着眼眶发红的怜心离开,心里也是百般诧异。
这贱婢不会是勾引陛下未果,然后被训斥了吧?
想着想着,明月心里也是浮现出了一个很是大胆的猜想。
此时,寝殿里,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的刘宇,在一个人躺了许久后,他这才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龙眼大小的钱币。
寝殿里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下,那枚钱币竟是反映出明亮如雪的光泽。
显然,这不是这个时代的铜铸钱,而是一种这个时代没有的材质。
钱币上的字迹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只留下了一个人物的头像。
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头发很短,至少相比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短。
而在老人的下巴处,还有一颗痣,看上去很是醒目。
刘宇双手捏着这枚钱币,举在眼前,目光炽热地盯着上面的老人,尽管这只是他的刻像,但却依旧让刘宇生出万般崇敬来。
他看着那位老人良久,这才用仅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开口:“先生,我现在是皇帝了……
抱歉我没法在这个时代推行您的制度和思想,但……我会像您一样保护这个国家!”
刘宇看着那个人,眼里的崇拜和敬仰几乎都要溢出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从小就听您的故事长大,那时候,我做梦都想成为您那样伟大的人。
您放心……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他轻轻地呢喃着,面向着这枚只有刻像的钱币,仿佛面对着一个遥远的时空,面对着横亘千年的岁月。
酒意上头,刘宇的目光也跟着朦胧起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老人对他笑了笑,而同时耳边也是响起了老人鼓励的声音,那么慈祥,那么和蔼,让人死且不惧。
“世界,是你们的……
小同志,要努力……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