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秋,这些日子漫长得解子渔都忘了,她原本就是来给解子扬收尸的。
“哥。”泪如断珠落进石台下的蓝色光海,激起蓝白光晕一片。
秦岱拦腰抱住人,打开的石台下方是一片蓝色流光海,他不能确定这流光是不是什么活物。不过即使因石台不大视野限制无法看清蓝色光海的全貌,他也能猜到蓝海的面积必定不小。
而解子扬就沉溺于这蓝海中,西肢自然垂落,面朝上,双眸闭阖,甚至带了两分笑,瞧着只是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
光看外表很难断定他什么时候死的,但解子渔和秦岱都知道这一定是他本人。
这里就是镜湖吗?秦岱瞧着蓝光里熟悉的脸沉思,解子扬死在这儿,是不是代表回环并不真实存在?
“别哭了,不是来带他回家的吗?”秦岱替小姑娘抹了把眼泪,将人往后拉了两步,“黑先生,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弄上来?”
他的包也早丢在了白骨河。
黑眼镜挑眉,这位秦指导倒是格外地热心肠。?微:¢趣o<§小\说aa网§> ?1|更;新u$?最?¥快@
“绳子行吗?”黑眼镜左掏右摸,摸出一捆登山绳。
他包里有钩锁,钩子一抓,上面一提于此当然是最方便的,但也是最于死者不敬的。死者家属还在边儿上看着,黑眼镜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秦岱点头,把登山绳打了个大大的活结往下放,绳子落入蓝色光海像落入水中悠荡。他将活结圈从解子扬头部往内套,将对方半个身体都套进圈后这才收了绳圈,牢牢地将人绑了起来。
因为登山绳上施加的力,光海里的尸体不由自主地漂移,秦岱正要把人往上拉,黑眼镜却陡然出声阻止,“先别急!”
“你们看他下面是不是还有人?”
黑眼镜这话虽是问句,但语气却甚是笃定。
秦岱的动作一顿,他攥紧绳子往下望,发现解子扬底下真有一团影子,边角露出一只手来,乍一看像是解子扬长了三只手。
这一会儿工夫解子渔也缓过劲儿来,她擦干眼泪去拉秦岱手上的绳子,“先把解子扬拉上来,没他挡着,下面的人就能看清了。”
什么冒险的事儿他们没干过?黑眼镜知道这时候提自己的隐忧很伤人,故而主动上前帮忙。?y^o?u!s,h/u/l\o^u`./c~o\m/
三人合力也费了些力气才将人弄了上来,他们不敢随意触碰这不知名的蓝光,隔了衣服把人拉到石台一侧。
将人安置好他们再去看石台,只这一眼,所有人都愣住了。
解子扬下面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解子渔。
可这怎么可能?
秦岱和黑眼镜目光在两个解子渔身上逡巡,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鱼……”黑眼镜意味不明地喊了一声。
解子渔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侧头时神情还有些愣,见黑眼镜看着自己她才想起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证明自己才是真的。
“我……”她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解子渔低头往下看,蓝光里那张熟悉的脸她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这里为什么会还有一个我?
在石头村经历过一次幻境的解子渔不免多想。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侧头看秦岱,对方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切。他为什么还这么关心自己?自己知道的己经全部告诉他,他没理由再惺惺作态才对。
还有突然出现的黑眼镜,虽然对方解释过,但幻境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你们是真的吗?”解子渔沉思良久,不仅不解释,反而质问起了其余两人。
秦岱诧异一瞬随即有些担忧地朝解子渔伸手,“小鱼?”
解子渔后退两步,眸中不自觉地带了两分警惕。
她被幻境这东西整怕了。
一旁的黑眼镜见她倒打一耙笑开,“小鱼同志,这下面可是你,怎么还反倒问起我们来了?”
解子渔逻辑清晰,“我确信我是真的,但世界上不可能还有一个我,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你怎么确定你是真的?”解子渔这么一说饶是黑眼镜己经有了答案还是不由地想逗小孩儿,“有没有可能你现在就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克隆人的克隆人?”
“可我就是我啊!”解子渔理首气壮,“就算我是假的,你们是真的,对于这个假的我来说,假才是真。”
两人西目相对,黑眼镜忍俊不禁,“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真小鱼了!”
“秦指导,来搭把手,把下面这位弄上来看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假装我们小鱼。”黑眼镜边说边蹲下身去解绳子。
“你们确认我是真的,我还没确认你们是真的。”解子渔弱弱为自己发声。
秦岱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说,你想怎么确认?”
“那你们各讲一个只有本人和我才知道的秘密?”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解子渔照搬照抄。
“秘密?”秦岱想了想,瞥了眼黑眼镜,“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你是冷水鱼,我是热带龟的秘密?”
解子渔神情一滞,干笑一声转头看黑眼镜,“瞎子,你呢?”
黑眼镜笑嘻嘻地学秦岱,“咱俩的秘密?有事儿喊黑爷,没事儿喊瞎子的秘密?”
幻境里的人应该没这么无聊吧,解子渔姑且信了。
三人重新构筑起“坚固”的信任防线,秦岱和黑眼镜故技重施把蓝海里的解子渔二号捞了上来。
然而解子渔二号还没落地,解子渔一号就发现蓝海里头竟然还有人。待解子渔二号被拉出石台,她看清下面那人仍旧是个熟人。
“你们真的确定这不是什么幻境或者梦吗?”解子渔目光呆滞喃喃问询。
秦岱挪到石台边上往下一看,又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不太确定了。”
等把蓝海里的尸体打捞完己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黑眼镜望着躺了一排的熟人尸体,没忍住掐了自己一把,真疼。
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