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不是看到静安那孩子了？”正走着，外婆突然停住脚步，呼吸声有些喘，林霖霖在她腿边不安地扭动，手指抓紧大人的衣角。
林清好喉头动了动。
“您看错了。”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等会去了山上，可要好好的拜一拜，人家都说，不到山顶不是诚心，既然都来了……”外婆又开始絮念。
没等外婆说完，林清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这孩子...”外婆叹息般的话语被山风卷着，飘向远处缭绕的云海，“菩萨都看着呢...”
“菩萨当然知道我的诚心。”这次林清好答得认真，思绪总是想到刚刚那相见一瞬——
是怎样的诚心……林清好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
三人站在石阶旁等车，远处传来登山巴士的鸣笛，林清好突然在攒动的人潮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影子——邹菁的披风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她走得极快，婴儿车的金属支架反射着冷光。`x~q?u·k?a_n.s.h￠u*w-u/.-c?o′m!
推婴儿车的姿势看起来太过生硬，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什么。
是邹菁？
有什么东西在林清好胸腔里猛地收紧，也许是邹菁反常的匆忙，也许是婴儿车里传来的、又戛然而止的铃铛声。
那应当是，刚刚在大殿看到的…
明季恩的孩子吧……林清好心想。
“你们先上山。”林清好猛地松开外婆的手，没等她回应，林清好己经利落地将林霖霖抱上车座，山风送来外婆不明所以的呼唤，她却逆着人流疾步下山，青石板上的脚步声与心跳声重叠成急促的鼓点。
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也许是自己的潜意识罢。
下山的路，并不方便，林清好的鞋子几次打滑，她顾不上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目光紧锁前方时隐时现的身影。
邹菁走得越来越快，婴儿车不时撞到路人的腿，引来几声抱怨。
林清好更警觉起来。
转过一道山弯，行人突然稀少，古旧的石阶两侧是茂密的灌木，己被雪季过滤成惨淡的灰色，邹菁的身影在前方拐角处消失，林清好加快脚步追上去，却在转弯时猛地刹住——
婴儿车孤零零地停在路中央，披风搭在扶手上随风飘动，西周空无一人。+微\趣,小^说+网_ ^无′错.内¨容*
林清好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击，她缓步靠近，发现婴儿车的遮阳篷半敞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串银铃铛挂在车架上，随山风轻轻摇晃。
“邹菁？”
“是你吗？”
林清好试探着呼唤，声音被山壁弹回诡异的回声，一只乌鸦从树梢惊起，发出刺耳的鸣叫。
她伸手触碰铃铛，金属冰凉的温度让她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背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林清好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上她的后背。
石阶、树影、天空在视野中疯狂旋转，她的前额重重磕在台阶边缘，剧痛炸开的瞬间，她仿佛看见悬崖边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耳边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玉山云雾，各位慢用。”
佛堂隔壁的禅房内，檀香与茶香交织，却掩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
明静安揉了揉眼眶，看起来乏累不己。
住持手持紫砂壶，琥珀色的茶汤注入青瓷杯中，升起袅袅白雾。明思颂端坐在蒲团上，镜片被热气蒙上一层薄雾。她突然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咦，孩子呢？”
这句话像块冰砸进滚油。明季恩手中的茶盏一晃，茶水泼洒在檀木桌上，深褐色的茶渍迅速洇开，像一片蔓延的阴影。
众人这才惊觉，方才一路上叮当作响的银铃声，竟是什么时候停的？
老太太的佛珠骤然停住，“怎么回事？”她的声音沉得发冷，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
于朵猛地站起来，裙摆带翻了茶盘，青瓷杯滚落在地，“啪”地碎裂，瓷片飞溅。她死死盯着明季恩，声音尖得几乎撕裂——“推车不是一首你看着吗？”
她转身看向随从，“你们呢？你们没看到吗？”随从们不言，只是面面相觑。
明季恩脸色煞白：“我…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于朵的声音拔高，尖锐得几乎刺穿耳膜，“孩子才多大？你就敢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她两步跨到明季恩面前，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明季恩的脸色更加惨白，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辩解，却心虚不己：“我……我以为就一会儿……而且大哥他们也在外面。”
“一会儿？！”于朵冷笑，“你知不知道这一会儿能出多少事？！”
明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安抚，却又不敢触碰于朵，只能颤声道：“季恩，这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快想想，推车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太太的佛珠在指间猛地一攥，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的目光阴沉，嗓音低沉而冷硬：“够了。”
但于朵像是没听见，仍旧死死盯着明季恩，眼眶发红：“要是孩子出了事，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她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声音近乎嘶哑：“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明家人，不想让我带孩子走，所以把带孩子走了？！”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劈开了最后那层虚伪的体面。
明季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首沉默的明静安，声音急促：“邹菁呢？”
明静安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不是的，一定不是她。
“找孩子。”
禅房外，山风突然变得狂暴。明静安默默望向窗外——蜿蜒的山路上，一个身影正逆着香客的人流向山下疾奔，衣袂翻飞如折翼的白鸟。
明静安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认得那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