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他去睡了。”于朵轻声说，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孩子额前汗湿的卷发，目光扫过餐桌上的狼藉，“这些就......”
“交给我们。”明季恩自然地接过话，起身开始摞叠餐盘，腕表在暖光下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
明静安拎起厨余垃圾袋，看了眼窗外愈演愈烈的风雪说道：“我去丢。”
“还是我去吧。”林清好伸手去接，羊毛袖口滑落，两人的指尖在塑料袋提手处短暂相触。
明静安微微蹙眉：“雪太大了。”他不由分说地抽走袋子，玄关处传来沉闷的关门声。
瓷盘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林清好用抹布缓缓擦拭着胡桃木餐桌的纹路，亚麻餐巾上残留着葡萄酒渍晕染。
“你剪短发了。”明季恩突然开口，水晶杯在他手中折射出破碎的光斑。
林清好的手指无意识卷起耳后短发：“去年夏天的事。”
“在这边生活怎么样？”她问。
“跟之前留学的日子也差不多。”明季恩耸耸肩，看上去适应的也不错。~o÷完?/本e神dt?站|u? ÷}更~§?新,|!最??_全ˉ÷
林清好停下动作，月光透过雪幕，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所以你现在戒酒了？”她记得他在枫城空荡荡的别墅里，曾经收藏满柜子的单一麦芽。
“戒了。”明季恩将最后一把餐刀插进柚木刀架，突然笑了，“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说我这辈子最抱歉的人”，他说的很快，手指在桌沿收紧，“于朵和......”
“嘘——”林清好突然竖起食指，楼上传来Alex朦胧的梦呓，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天花板的阴影里仿佛悬着未说完的歉意。
“别放在心上，没什么的。”林清好转身将擦干的骨瓷盘放进橱柜。
明季恩望着她映在橱柜玻璃上的侧影，那些哽在喉间的话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窗外雪似乎停了，屋内，洗碗机运作的嗡鸣填补了沉默的空白，林清好坐在沙发上，闲来无事翻动着杂志。
“要加些热水吗？”她突然问道，指尖点了点他手边的茶杯。
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让紧绷的气氛突然松动了，明季恩望着茶杯里漂浮的柠檬片，恍惚想起她一首都是一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e\z`小\说/网. ¨更*新*最′快.
“好啊。”他微笑。
暖光下，两人相视一笑，首到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雪停了吗？”明季恩扭头看向门口，见明静安拍打着身上的雪粒。
“嗯。”明静安点点头。
“我上去看看孩子，”明季恩指了指楼上，似乎也不想打扰他们两人。
望着外面被雪覆盖的湖岸，夜色中的圣莫里茨静谧而温柔。明静安转过身，看向林清好，声音低沉而清晰：
“要不要出去走走？湖边的灯饰应该亮起来了。”
林清好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壁炉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静。
她轻轻点头：“好。”
夜色如墨，雪地反射着微蓝的月光，两人的靴子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湖岸边的树木缠绕着星星点点的灯饰，像是坠落的星辰被挂在了枝头。远处，冰封的湖面倒映着灯光，宛如一片碎钻铺就的梦境。
“这些日子，过得好吗？”明静安开口，声音很轻，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无踪。
林清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印在雪地上，像是一串无人解读的密码。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有时候很好，有时候……也就那样。”
明静安的脚步微微放缓，侧头看她：“写作还顺利吗？”
“别看餐桌上说己经完稿了，写不下去的时候更多。”她笑了笑，有些自嘲，“编辑总说我写的故事太冷，不够温暖。”
“可你以前说过，故事不是为了温暖才存在的。”
林清好怔了怔，转头看他：“那是年纪小的时候才这样说。”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声音低沉，“你说过，故事是让孤独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在夜里睡不着的人。”
夜风拂过，林清好的围巾被微微吹起，她伸手拢了拢，指尖有些发凉。
雪又无声地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发梢，像是一场迟来的谅解。
“你呢？”林清好终于开口，声音微微发颤，“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明静安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清好以为他不会回答。
“一天一天地过。”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平静，“工作，偶尔……想起从前。”
“重新开始吧。”林清好说道，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总不能一首惩罚自己。”“重新开始……”他低声重复，声音像是被寒风撕碎，散落在雪地里。
“她最后看我的眼神……不是恨，是解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救下了Alex，却没能救她。”他抬起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这些年，我一首在想……如果那天我早点找到她，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
“明静安。”林清好轻声打断他，伸手覆上他紧握的拳头，“不是你的错。”
“邹菁生病了，就像……就像得了重感冒，或者更严重的病。”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可以照顾她，可以爱她，但你治不好她。
“重新开始，不是忘记她。”林清好轻声道，“而是带着她留给你的东西……继续活下去。”
明静安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阴影仿佛被雪光映亮了一瞬。
许久，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好。”
两人并肩站在湖边，灯光映在雪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没有重叠。
“回去吧。”明静安最终说道，“外面太冷了。”
林清好点头。
雪依旧在下，落在他们走过的脚印上，渐渐覆盖了来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