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宴会厅,那些刻意避开视线的面孔在他眼中就像跳梁小丑。
明思颂将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搁在水晶茶几上,她优雅地落座在真皮沙发里,丝绸礼服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种场合,”她微微仰起下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线条,语气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不来不行,来了...”她顿了顿,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既浪费时间又令人作呕。”
宴会厅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远处的弦乐西重奏还在演奏,但音符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几个侍者端着银质托盘经过,却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明静安不做辩解,他松了松领结,独自走向宴会厅侧面的吸烟区,黑色西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月光透过玻璃穹顶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冷峻的阴影。
他掏出银质打火机,火焰腾起的瞬间照亮了他眼底的疲惫。
露台转角处的雕花立柱后,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鸿¨特^小·说+网* -免+费^阅`读+
夜风裹挟着香槟与香水的气息拂过,明静安指间的香烟无声燃烧,一缕青烟在月光下扭曲升腾,他的身形隐在阴影中,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唯有烟头那一点猩红暴露了他的存在。
“......你确定没看错?听说那人不是出意外了嘛......”说话的是个穿着香奈儿高定的年轻女子,尖锐的指甲在水晶上刮擦出极轻的声响。
“很年轻哦,可惜了……”她的声音压得恰到好处,却又能让人听得清楚。
“可不是嘛,我表哥当时就在海岸警卫队......”另外一个戴着钻石项链的女伴立刻会意地掩唇轻笑,故意停顿的尾音更吸引人的注意,“听说捞上来的遗物里,有枚被礁石撞变形的婚戒呢。”
香奈儿女子闻言微微侧首,“哎呀,那得多疼啊......”她停顿片刻,指尖轻轻抚过香槟杯沿,再抬眼时,那双杏眼里盛满了伪装的同情,“不过听说哦,有些人,怕是连葬礼都没掉一滴泪吧?”
“你肯定是看错了。”钻石项链女伴摇了摇头。·9¢5~k¢a\n′s^h-u^.\c!o`m′
“我在温哥华疗养院去拜访亲戚的时候,亲眼所见!”答话的中年女人紧了紧肩上的披肩,“虽然坐着轮椅,但看起来很像是他太太......”
香奈儿女子突然抓住同伴的手腕,镶钻的腕表在对方皮肤上勒出一道红痕,“等等,你该不会是看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吧?”
“你胡说什么!”中年女人突然拔高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破夜色,她猛地抽回手,披肩滑落半边,露出丰满的肩膀。
那个年轻女子被推得踉跄后退,细高跟鞋卡进了露台木板的缝隙,她慌乱地扶住雕花栏杆,指甲上的碎钻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
“我只是......”她的辩解被粗暴打断。
“那天阳光很好,我看得一清二楚。”中年女人神经质地咬住下唇,唇膏在牙齿上留下一道猩红痕迹,她保养得宜的手指突然掐住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要按住某个即将破茧而出的可怕记忆。
“那里华人很少,所以我印象还挺深刻的。"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不过那人的脸,似乎修复过,只是那眉眼,那神态……”
“跟之前新闻上很是相似……”中年女人似乎又怀疑起自己的首觉。
“嘘——小声点!当时新闻不是报道得很清楚吗,是出意外......”戴着钻石项链的女伴开口。
“所以才奇怪啊!”香奈儿女子急切地接话。
“我亲眼看见,那人在花园里晒太阳,旁边还有专人照顾......”中年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嘴唇几乎贴在同伴耳边:
“更诡异的是,那家疗养院的安保严得吓人,我试着打听那人的消息,但不只是她,所有人的资料,他们都讳莫如深......”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国外对于客户的隐私都很看重的呀。”戴着钻石项链的年轻女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指尖绕着项链上的吊坠打转,钻石不断的在她纤细的指间闪烁,像一滴凝固的冰泪。
一阵突如其来的夜风卷起露台上的玫瑰花瓣,粉色的花瓣如雨般飘落。几片花瓣沾在年轻女子的雪纺裙摆上,在月光下晕开一片暧昧的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中年女人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拢了拢滑落的披肩。“不,不只是这样......”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那里的护士看到我靠近花园,立刻冲过来阻拦。”
最年长的女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的衣料,阵阵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在寂静的露台上显得格外刺耳。
年轻女子慌乱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您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正说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啪嗒——”
一声轻微的玻璃碎裂声从宴会厅方向传来,三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位侍者正弯腰检查地上破碎的香槟杯,水晶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细小的光点。
“没事的女士们,”侍者抬起头,职业性的微笑在看清三人惨白的脸色时僵了一瞬,“只是杯子碎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露台另一端。那个修长的身影依然倚在栏杆边,只是指间的香烟不知何时己经熄灭,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看不清表情。
“走吧,”年轻女子开口道,三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离开。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带着咸腥的海水气息,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闷响,一下又一下,明静安将半截香烟碾灭在大理石栏杆上,烟蒂扭曲成诡异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