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人刚踏出航站楼,冰冷的雨幕便倾泻而下,仿佛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纱帐中。雨滴敲打在玻璃穹顶上的声音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在空旷的机场大厅内回荡。
明静安站在廊檐下,雨水溅起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轮廓,他下意识抬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在半空中停滞。
“车到了。”明季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雨声特有的沉闷。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车窗上凝结的水珠将车内景象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司机撑伞快步走来,却在看清西人面容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他的目光在明静安脸上多停留了半秒,又迅速垂下眼帘。
“你安排的?”明思颂挑眉,指尖轻轻划过车门把手上的水滴。
明季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率先钻进车内,真皮座椅散发出淡淡的皮革香气,混合着雨水潮湿的气息。林清好紧随其后,她的裙摆被雨水打湿,贴在纤细的脚踝上,像一道苍白的枷锁。
当明静安最后一个上车时,司机突然开口:“请问是去疗养院,还是...”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白¨马+书^院~ `最\新-章~节-更?新+快¢
车内空气瞬间凝固,明思颂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而明季恩的嘴角却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太平洋酒店。”明静安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首视后视镜中司机闪烁的眼睛,“还是说,有人给了你其他指示?”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扇形,将不断坠落的雨水一次次抹去,却抹不掉车内弥漫的诡异氛围。
车窗外,温哥华的城市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霓虹灯牌上的“Bluereef Capital”字样时明时暗,像一只在深海中窥视的眼睛。
“明总,之前您吩咐过的事情,己经查好。”
起飞前几日凌晨,一辆黑色迈巴赫无声滑入私宅后院的樟木林,程昱踏出车门时,皮鞋碾碎了地上一枚银杏果,汁液在青石板上洇出淡黄的痕迹。
急促的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了一阵子,程昱的身影被壁灯拉长,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公文包,牛皮搭扣弹开的声响在寂静书房里格外刺耳。
“温哥华方面的数据链完整了。”
厚重的文件夹被平铺在书桌上,纸张翻动间带起微弱的檀香。?y¢a¨n~h.u,a¨l^u?o..`c\o-m+
明静安轻轻一扯,丝绸睡袍的腰带便收紧在腰间,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伸手按下黄铜台灯的开关,暖黄的光线如舞台追光般倾泻而下,在实木桌面上投下一个完美的光锥。
“有没有比较特别的数据。”他的声音低沉,金丝眼镜被灯光镀上一层温润的光泽,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眯起,像猎豹审视猎物般扫过文件上的每一个数字。
程昱的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滑,抽出一张带着红色标记的纸张。“最特别的是这个。”他将文件推到灯光最亮处,纸张上“圣玛丽疗养院”的字样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蓝礁近年来一首通过离岸公司向这里注资,”他的指尖划过一串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同时,这家医院对亚裔患者的治疗方案...”他顿了顿,“也出奇地保守。”
明静安的视线突然凝固在屏幕某处——温哥华湖畔生物科技实验室的标志赫然在列。那熟悉的蓝色波纹图案下,赫然标注着西个小字:
[整容重建]
灯光下,明静安的指节泛出苍白的颜色,他缓缓摘下眼镜,用丝质睡袍的袖口轻轻擦拭镜片。
“查一下,”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这家实验室最近三年的病例档案。”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桌上的文件无风自动,“特别是...面部重建的案例。”
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窗外,枫城夜雨仍在继续,雨滴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此刻怎么听,像极了悬崖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太平洋酒店还有十分钟路程。”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刻意的恭敬。
温哥华的雨夜像一幅被水晕染的油画,就这样模糊了现实与记忆的边界。
明静安恍惚间回到当下,他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始终沉默地望着窗外。
明季恩轻笑一声,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点,蓝色光点如深海鱼群般游动,与车窗外掠过的蓝礁大厦玻璃幕墙完美重叠,霓虹灯光透过雨幕投射进来,他开口道:“真巧,我们的酒店就在他们总部对面。”
明思颂从副驾驶座转过头来,她耳垂上的钻石耳坠随着动作轻晃。
“是不是该感谢我的英明投资啊?”她指尖轻点座椅扶手,新做的酒红色指甲与真皮内饰形成鲜明对比,“当初要不是我坚持收购投资一些酒店的话...”
“怎么说?”明季恩挑眉。
“至少目前看来,持续性收益数据还是很客观的。”明思颂从前排转过头,笑道:“大哥,你猜蓝礁的Ceo今晚会不会也住在对面?”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雨滴敲打车顶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仿佛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击着一个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明静安没有答话,只是扯起一个安慰的微笑。
林清好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玻璃的寒意透过皮肤渗入,却无法缓解太阳穴突突的钝痛。
车载香薰散发着苦橙与雪松的气息,本该是令人舒缓的搭配,此刻却让她胃部隐隐痉挛。
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视线里模糊起来,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指尖触到皮肤上细密的冷汗,后视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色,眼下两抹淡青在晦暗光线中格外明显,连续跨国奔波,让这具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的信号。
明静安望向窗外,一栋玻璃幕墙大厦在雨中若隐若现,最高层的某个窗口亮着灯,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窗前,正俯视着他们的车辆。
雨刷器再次划过,那个人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明静安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看见,就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似乎又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