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白嘴角讥讽一笑,月华院曾经的大丫鬟,在他身旁服侍最久的,在他落难时,汲汲营营投靠他人的阵营。
见风使舵,人往高处走,也无可厚非,但如今她今日是来落井下石的,那么他拼着这身残躯,也要与她你死我活。
秦郁白仿若没看到冬雪一般,继续搬动着压在穆南茴身上的木头。
手中一轻,秦郁白抬头,冬雪的身影,正和他一起把木头搬开。
她的速度很快,找准了穆南茴的位置,推开几块巨木,才堪堪将穆南茴从废墟里给盘了出来。
穆南茴的额头被砸了个口子,鲜血淌得满脸都是,眼睫上都挂着细碎的血珠,绝艳又破碎。
“小茴,你没事吧。”
秦郁白艰难地爬到躺在地上的穆南茴,双手颤抖,捧着她的脸,眼眶猩红。
冬雪神色淡漠地看着,轻轻叹了口气。
“奴婢把南茴送去她的住处。”
“你把她送到我的卧房。”
冬雪抱着昏迷的南茴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秦郁白清冷的声音接踵而至。
“晚上,我可以照顾她。”
冬雪淡漠的神色终于显了一丝诧异,随即又消散而去。·2.8-看′书?网` ·更,新¢最~全^
卧房内,冬雪望着浑身是血的两人,转身往门外走去,端着木盆打了水,擦拭了穆南茴脸上的血渍,取了伤药抹在她的额头,取了白布包裹了受伤的地儿,又瞧得她的颈部深紫色的淤青,眉头皱了皱。
她看着坐在床沿上狼狈不堪的秦郁白,轻声说。
“大少爷,三小姐让奴婢前来,是想看看大少爷在没有吃食的日子里,究竟是怎么过来的。看来,即使大少爷没了往日的威信,但以前受了大少爷恩惠的人,在暗地里帮着大少爷…”
“不过,大少爷的傲骨,如今还剩下几根呢?三小姐说了,只要大少爷肯将令牌交出来,她念着兄妹的情意,保证大少爷往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秦郁白仿若没听到一般,只拧干了毛巾给穆南茴仔细地擦手。
冬雪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
“大少爷,崔家那边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就去死,别来这同我讲这些陈词滥调,恶心我…”
“大少爷,稍微低一下头,日子会好过很多。”
秦郁白冷哼一声。
“你是在教我做人吗?”
冬雪瞧了穆南茴一眼。`幻\想/姬_ _更+新_最?全!
“奴婢不敢,只是,大少爷,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一首毫无怨言照顾你的南茴想想,再说,令牌在你身上也无用啊,何不就此放手,也能得偏安一隅,不是吗?”
秦郁白拽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
呵!
冬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细腻,知道用着南茴的名头,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如何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最好担心你自己,与虎谋皮,终有一日反被虎伤。”
冬雪怔愣了片刻,朝秦郁白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
秦郁白坐在床沿边,垂着头,沉思了许久。
他转头注视着沉睡中的穆南茴,苍白的脸,额头上包裹的白布渗透了血迹。
他伸手轻触了她细嫩的脸颊,指尖捻着一抹温热。
“小茴,以后,我只能和你相依为命了。”
穆南茴是半夜醒的,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环视着周围,这,应是大少爷的床榻。
她往旁边一看,果然,她为了照顾半夜起身的大少爷睡的脚榻,此刻,大少爷躺在那里。
可能是起的急了,她头晕目眩,想吐。
“小茴,你醒了?”
秦郁白睡眠很浅,听得房内有动静,忙睁了眼。
穆南茴的神色很是难受,定是额头上的血流的太多了。
“快躺下去,再睡会。”
穆南茴摇了摇头,掀起被褥起身,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取了新的被褥来,将她睡过的被褥换下。
“大少爷,你上去睡吧,被褥都换了新的,你别嫌弃。”
说完,便不由分说地将秦郁白换回了床榻上。
秦郁白忙说道。
“我怎会嫌弃?”
穆南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之后,就继续躺在脚榻上睡了。
秦郁白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是被木头砸得,把脑子砸坏了?
次日,伤好了些,穆南茴便在废墟中寻出几条结实的木棍钉个梯子,秦郁白坐在穆南茴的身旁,看着她提着几根木棍,敲敲打打的。
“小茴。”
“嗯。”
“我写了个条子,晚上你传给老白。”
“好。”
秦郁白看着穆南茴无比专注地干着自己手上的活,问道。
“你也不问问我写了什么?”
“难道你还能将我卖了不成?”
秦郁白轻笑一声。
“令牌你放哪里了?”
穆南茴背对着秦郁白,从衣襟里掏出那块黑色的铁牌子,递给秦郁白时,还带着温热。
秦郁白拇指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笑着对穆南茴道。
“今晚,我们去吃席。”
临近黄昏时,秦郁白让穆南茴给他换上了繁花织锦的外裳,头上的墨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改往日的颓靡,让她花了点铜钱找了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把他背着进了主院。
穆南茴终于知道秦郁白口中的吃席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到时,主院正好摆上了饭。
秦府老爷,夫人,二少爷,二少夫人,秦淑瑶都在。
秦郁白进来时,他们都惊诧得不行。
他被安置在座椅上,脸上的神色平静,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过来吃顿饭,不介意吧?”
秦府老爷还是一副浑不吝的样子,仿若府内的事与他无关,瞧了秦郁白一眼便若无其事地闭眼假寐。
秦夫人眼眸讪讪地,只左右瞧了秦云章和秦淑瑶一眼,不敢说话。
而秦云章眼神阴郁,秦淑瑶黝黑的眼珠犹如深潭,令人十分胆寒。
桌面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菜,香气西溢,眼花缭乱,有很多菜穆南茴连名字都喊不出来。
她平时吃到大少爷平日剩下的饭菜,都觉得是珍馐佳肴。
如今才明白,那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