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好,认真对待每一个人,他们才会把好的一面呈现在你面前,人后,没人知道会藏着什么面具。”
穆南茴把成衣挑好了,付了钱,让店家送到东方府上。
黄昏时,两人从天心书院回来了。
看着两人脸上的喜色,想来楼老头子的推荐信起了作用。
东方惊鸿一首没怎么正眼瞧过贺云朗,这次认真打量了他几次,平静内敛的神色,眼眸后藏着坚韧,明确自己的前路,有胆色有野心,以后说不得会是一方人物…
“小茴,明日我们就要去书院了,那你在东方府中住着,得了空我们就回来看你。”
穆南茴朝秦郁白笑着点头,又瞥了一眼贺云朗。
“你们进书院要备的东西都放你们房里了,回去再看有无需要添置的,再同我说。”
秦郁白笑道。
“你准备自然是最妥帖的。”
贺云朗只轻声地说了一声感谢。
穆南茴的卧房有一扇大窗户,窗户打开后,是一个极美的花坛,花坛里开满了紫色的花,她认不得这是什么花,只觉得花香怡人,有微风拂过,暖暖的,黏在肌肤上,湿润润的,舒服极了。·3!0-1^b+o′o+k`..c!o-m*
她撑着下巴靠在窗沿上,想着这段时日,贺云朗渐渐地与她说话越来越少,他在西人里,安静得几乎不存在。
有时偶尔说出一两声,就湮了生息。
他的改变,好像是从落榜那日开始的。
从青州到京城晕车很难受时,她想听他的声音,但除了大少爷不停地询问,他似乎只提过一两句。
坐在车头的那几天,他也坐在车头,与车夫交谈甚欢,说着各地的风土人情,讲着有趣的事,但很少与自己交谈。
她心里很难受!
就像猫儿挠抓一般,酸酸胀胀的,又带点疼。
其实她早就明白的,这些通过一层层科考的人,是用自己的实力在跨越自己的阶层,以后他们定然是一代官僚,再不济,都能外放成个九品县令。
官与民,这便是阶层。
她忽然想起自己十六岁的生辰,本打算从淮州回了青州和他们一起过,却未曾想,被鹿元奇带去了云州,同他娘一起过了。
这也是她讨厌鹿元奇的原因之一。
她的生辰,被他弄得很晦气。
还不如说,碰到他之后就很晦气。
想到鹿元奇,她的酸涩,她的苦闷被揉得一团糟,烦死了。!q_i_x′i^a.o-s!h~u\o`..c,o¢m+
她猛地把窗户啪地关上了。
包裹放在卧房的圆桌上,满满一大包。
贺云朗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挽起广袖,抬起双手,拆解着包裹上的结。
几套细棉打底衫,一身冰蓝色外袍,一身青竹白衫广袖外袍,衔环腰带,两条蓝色束发带,两双黑色布靴,还有棉袜…
笔墨纸砚,皆是上乘。
还有一封信,打开,是一张百两银票。
他双手颤抖的拿着这张银票,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滑入脖颈。
他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相待?
不过就是打探了几个消息,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不过就是烧过几次火,挑过几担水…
这些如何能值钱?
他在家中的父母说,这些是最无用的。
然而这些最无用的,却换来百两银票相赠。
人和人,为何就如此不同呢?
他把银票塞进信封里,妥帖地收入怀中,这是他的福气,不能用掉了。
楚冰灵的婚宴,东方惊鸿最后没有去看,他带着穆南茴骑马去了百里外的山庄里。
这里种了东方家族精心培育的草药,而且,山庄里有一个巨大的药材作坊,忙忙碌碌的人不断来往裁药制药。
伤心欲绝的东方惊鸿来了庄子里,便找来他收藏的好酒,一个人躲在房里喝着闷酒。
穆南茴对管他这件事没有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种在土里的药材。
她以前都不知道,以为药材一定要上山采的,现在才明白,原来药也是可以种的。
后来,她就跟在那些叔伯婶子后面,请教种药的法子,大少爷强制让她学习练字,在这派上了用场,她详细记录药材的模样,成长周期,种植方法,作用…
她穿梭在药田间,与药农们同吃同喝,完全融了进去。
药农们都知道这是东方公子的贵客,只要她有疑问,都会尽心解释,后来与她相熟,觉得她是个极其爱笑,随和的姑娘。
秦郁白和贺云朗己经很久未见穆南茴了。
平日休假回来,听得东方说她去了药田,来不及回来。
再后来,就听得穆南茴在药田山庄里住下了。
转辗三个月己过,他们竟然不曾见到穆南茴一面。
有次,他们放了五日长假,便亲自来山庄来找穆南茴。
瞧得她在大热天里,戴着斗笠,穿着束口短衫,下身穿长裤,俨然一副农妇模样,在药田里,手上拿着笔墨,似乎在写着什么,时而蹙眉,时而欢喜,随后捏着泥土嗅着味道,又拿起剪子剪了一段药材,小心翼翼地放在刚刚写的书里。
“小茴…”
穆南茴抬眸,看着在田埂上站立的秦郁白和贺云朗,笑得明媚灿烂。
“你们怎么来了?”
秦郁白瞧得穆南茴又黑又瘦,一双眼眸倒是亮晶晶的,手上都是泥土,一本书籍紧紧抱在胸前。
“我们还不来,你都快把我们忘记了。”
穆南茴笑着说。
“走吧,我们回去庄子里吧,外头太热了。”
山庄的风很是凉爽,稍微坐了坐就己消了凉意。
穆南茴切了几片西瓜过来。
“东方的友人送过来的稀罕水果,也分了我一个,清早我就放在井里泡,现在吃,正好解暑。”
秦郁白吃了一口西瓜,很是感慨。
“这是北漠一个附属国的水果,以前在外面跑的时候有幸吃过一回,这也算是我第二次吃了。”
穆南茴把西瓜推给贺云朗。
“扶摇,你快吃啊…”
她瞧了贺云朗一眼,觉得他变化极大,再也不是那个脆弱的少年,身量高了,身子也魁梧了,一身极其亮眼的冰蓝外袍,墨发用了蓝色发带,气质沉稳,双眸淡漠,在瞧着穆南茴时,露出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