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茴还是希望他能多修养一段时日,奈何贺云朗去意己决,便收拾一下,准备离去。
贺云朗站在院子内与大叔说话,穆南茴则在房内捡拾她的衣物,并将屋子打扫干净。
身后,大叔的儿子接过穆南茴手中的扫帚。
“姐姐,我来吧…”
穆南茴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没有说话。
“姐姐,你和那个大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穆南茴骨碌碌转了转眼睛。
“你为什么这么问?”
男孩挠了挠头说道。
“我见那大哥哥平时很是冷淡,也不同你说话。”
穆南茴笑着解释。
“他就是那样安静的性格,再出了点事,心情难免不好。”
男孩还是疑惑不解。
“可是…”
“可是什么?”
“三日前的半夜,我听见那大哥哥走出了屋外,在院子外的榕树下哭了很久。”
穆南茴顿时明白,那日她说的话,他大概都听见了。
哭一哭自己受的委屈,也是好的!
至少能振作起来,天下哪里有迈不过去的坎呢?
回去的路上,他们坐上了一辆驴车。
驴车晃晃悠悠的,贺云朗面色沉静,眼眸沉郁,愣愣地看着远处,那巍峨的山峦处,有一排惊鸟从树林中飞了出来。!y¢o,u,p\i+n^b.o+o^k?.?c~o,m/
穆南茴一首瞧着他,他似乎感受到了穆南茴眼眸的担忧,还有浓郁的炙热,朝穆南茴轻轻一笑。
“殿试的次日,我被掳去朝阳公主府,成了她无数个面首的其中一个。”
穆南茴安静地听着他讲,一点都不惊讶。
“此事太过荒唐,我才刚过了殿试,本要安排进翰林院,却被这个邪淫的女人毁了我的仕途,我当时宁死不从,就被公主府的管事打了一顿板子,丢了出去…”
贺云朗说完后,轻呼了口气。
他见穆南茴仿若也松了口气,很是疑惑。
“你不惊讶吗?”
穆南茴笑了。
“其实,我当时想的最坏的结果,是你忤逆了最尊贵的人儿,必须要将你置于死地,现在想想还好,至少不是要命的事儿…”
“你竟然是这样想,我以为…”
穆南茴问。
“你以为什么?”
“我,我以为你会介意…”
“长得好看的人,在外面是该小心些。”
穆南茴心想,还好自己是有色心,没色胆的人,不敢像朝阳公主一样,遇到好看的男儿就抢回去做面首,否则,自己指不定比朝阳公主更甚。′4`2`k*a^n_s,h?u?.¨c/o+m/
她暗自呸了自己一声。
她喜欢贺云朗,其实也是肤浅的见色起意,当初在河边的惊鸿一瞥,至今想起都心旌荡漾。
她按捺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说了一句。
“你别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既然你出了公主府,那也算不上她的面首了,你依旧可以走仕途的。”
贺云朗的双眸黯淡无光。
“或许吧…”
穆南茴又说道。
“扶摇,这条路上,你都走了九十九步,还差一步,就要达成你的心愿,无论多难,千万别放弃,破茧重生,脱离躯壳才是最难的一步,但也是最后一步,千万别失了勇气…”
贺云朗失落一笑。
“我都懂,南茴,可是,我快坚持不住了…”
穆南茴不再言语。
三言两语,从嘴里说出,只需张合几次,但真要把实事做出,不知该有多艰难。
她是最无用的,只能说一些安慰人的话。
从蓝布包裹里寻出一纸包蜜饯,穆南茴取了一颗,塞到贺云朗的嘴里。
贺云朗顿时不知所措,嘴里含着那颗蜜饯,都忘记了咬一口。
穆南茴笑着说。
“尝尝。”
贺云朗慢慢咀嚼着。
穆南茴问。
“甜不甜?”
“甜,特别甜。”
穆南茴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我难过的时候,最爱吃甜的,一吃甜的,我就很开心,慢慢地会把那些不畅快的事儿淡忘。”
贺云朗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没过多久,驴车到了城门口,两人下了车,准备排队入城。
“南茴。”
贺云朗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还要吃蜜饯吗?”
贺云朗忽然牵起穆南茴的双手,裹着掌心的炙热,触碰那不可多得的温暖。
穆南茴眼眸睁得大大地,从开始的不可置信,转而溢满了喜悦之色。
贺云朗的心口软绵绵的,一开口声音极为沙哑。
“南茴,我…” 眼眸余光,在他们的对面,一身月白衣衫的秦郁白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双眸幽深。
穆南茴想,贺云朗要同她说什么,为何忽然间却闭口不言。
她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边,是沉着脸的秦郁白。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只有他们三人,站得像土地庙的神像,一动不动。
须臾之间,秦郁白朝他们疾速走了过来,对着贺云朗,冷厉喝道。
“放开她的手。”
贺云朗沉静地对视着秦郁白凌厉的眼眸,但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秦郁白抓住穆南茴的手臂,整个人浑身裹满戾气。
“我再说一遍,松手。”
贺云朗清了清喉咙,瞥了一眼穆南茴,随即慢慢地松开手。
秦郁白拽着穆南茴的手臂,往前面停留的马车走去。
车夫赶了车,穆南茴忙对着秦郁白说。
“怎么留他一个人在那?他还受着伤呢。”
“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秦郁白掰着穆南茴的双肩。
“原以为他是个好的,想不到是个白眼狼,不声不响地,想把你拐走,他竟敢觊觎你?”
穆南茴撩开车帘,却被秦郁白把手给抓了进来。
“以后,不准你再同他来往。”
穆南茴听了沉默了片刻,又仰起头说道。
“是我觊觎他。”
秦郁白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穆南茴深吸一口气。
“大少爷,我心悦他。”
秦郁白听了,他的心口仿若破了一个洞,渗进来的风如同一片一片的刀,在凌迟他,疼得他唇角发白。
他怔愣的看着她,眼眸中尽是破碎的神色。
“那,我呢?”
穆南茴低垂着头。
“你是大少爷啊,是南茴永远的大少爷。”
秦郁白眸色通红。
他一首认为,小茴是自己的,她救他于水火,在这极为艰难困苦的两年中,熬了过来,他们会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他们会相携至老,一生白头。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小茴会喜欢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