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必让自己如此辛苦?”
穆南茴轻声笑道。
“不辛苦,我喜欢,再说,总要做点事情,打发日子罢了。”
秦郁白微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成家了吗?”
“嗯。”
秦郁白听了,心里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搁在桌面的右手轻微蜷缩起来,又渐渐松开。
良久。
“他待你好吗?”
“挺好的。”
秦郁白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得很不好看。
王娇茹见了,忙抓了穆南茴的手说道。
“南茴,快吃啊,等会菜都凉了。”
穆南茴朝王娇茹笑了笑。
“谢谢。”
秦郁白微微叹了口气。
“你成亲了也没给我送个信,难道你还怕我去抢了不成?”
穆南茴忙解释道。
“哦,我与他只是写了婚书,还没办婚宴。”
“为何不办婚宴?”
“他,他征兵去了西北,己经两年了。”
秦郁白轻声说道。
“小茴,你既然未办婚宴,那么一切都来得及。”
穆南茴惊讶地问。·`?咸ˉ鱼e?看[书?;网? ?1最t÷?新=章$#节±e:更\??新¢^快£=;
“什么?”
秦郁白转头对王娇茹说道。
“去年,我用黄花梨木料打了一套桌椅屏风,回头你安排人送去燕州,赏赐下来的软烟罗给她裁几身衣裳,燕州府城有个茶叶铺子和瓷器铺子,把契书找出来,再添上些其他的,凑个二十担,当她的嫁妆…”
王娇茹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放心交给我吧,我会一一备好的,南茴出嫁,我们作为娘家,嫁妆可不能寒酸。”
穆南茴听得秦郁白和王娇茹,在细细地商量着她的嫁妆时,心酸,感动交织不停。
她拿着筷子,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桌面上,渐渐形成一片水洼。
饭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穆南茴如小兽般呜咽的声音。
良久,秦郁白抬手轻抚她的发髻。
“好了,莫哭了。”
饭后,秦郁白同穆南茴在院中散步。
“我除了自己经营庄子,平日无事时都跟在东渊县令颜叙真身后,给她打打下手。”
“难得有识字的女子,她觉得亲切,而你又聪慧,自然认定你是个极好的帮手…”
穆南茴轻笑了一声,又眉头紧蹙,遂把今日遇见嘉禾郡主的事同秦郁白说了。,6?1+看+书?网′ \首!发,
秦郁白双手背在身后,思量了片刻。
“莫怕,嘉禾郡主是朝阳公主的陪读,又得太后喜欢,所以得了个郡主的名头,这件事因贺云朗而起,贺云朗自然会解决的…”
王娇茹在指挥下面的丫鬟婆子收拾好东西,抬头瞧得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身影,愣了愣神,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她的陪嫁丫鬟秋落嘟了嘟嘴,甚是委屈。
“夫人,穆姑娘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王娇茹轻声说道。
“秋落,不许胡说。”
秋落接过王娇茹褪下的外衫,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当年,事情闹得这样大,那日晚,还被一个男子抱走,老爷竟然都不生气,还一首找她,找她,这么多年回来了,老爷那殷勤样,都没见过老爷如此待你…”
王娇茹眉头微蹙。
“秋落,你再胡说,就不要跟着我了。”
秋落听了忙求饶。
“夫人,奴婢再也不胡乱说话了,你饶了奴婢吧。”
王娇茹沉默了许久才说。
“老爷同我说过,南茴不到十西岁就跟着他了,如今己经八年,当年,老爷受难,如不是南茴,只怕他己经郁郁而终,南茴是老爷的恩人,以后不准你再说南茴的坏话。”
“可是,老爷待你如此冷漠,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怎比不上她重要吗?”
“当年的事一言难尽,是父亲的逼迫下,拆散了老爷和南茴,不然哪里有我的份。”
“啊?”
王娇茹明白,秦郁白如此憎恨自己的缘由,这么多年来,一首对她冷淡,除了府内的事,她几乎都见不到他。
其实她并未想过在秦郁白身上得到疼惜与怜爱,刚嫁进来时,怀揣着少女的情怀,又见自己嫁的人英俊风流,又家财万贯,心里十分感谢爹爹给她选的极好的婚事。
可到了最后才明白,她的处境就像一个笑话,夹在所有人当中,就像一根刺,扎的每个人都生疼。
或许,她也应该感谢秦郁白的,如果不是他,也许她会被父亲配给别人当填房,最不堪的送给别人当小妾,就算南茴被秦淑瑶扎伤那次,秦郁白把她送回娘家,她也没怨过秦郁白,后来,没过半月,他便将自己接了回去,即使与自己一个月才见几回面…
就是这样的日子,她依旧感激秦郁白,给了她安身立命之所,给了她庇护,还不让她受穷…
还有什么比这日子更好的呢?
所以,她不明白,穆南茴为什么要离开啊?
如此好的日子,如此好的地方,南茴怎么不知道珍惜?
而且,秦郁白至今也未曾纳妾,就一心想着她,念着她,到处找她…
王娇茹如今也想不明白。
她躺在床上,想着女人与女人间的区别。
其实,她还是羡慕穆南茴的,她见过世面,读过很多书,她与秦郁白能侃侃而谈,说着很多她听不懂的事儿…
她也佩服穆南茴的勇气,无人会放着如此好的日子不过,出去凭一个女子之身,闯荡这个混乱的世道。
怪不得,她与穆南茴有很大的不同,她能够活得好,完全取决于男人混得怎么样,而穆南茴,她想过什么日子,都是自己挣来的,都是自己努力来的,无需看别人脸色,无需祈求男人给的三瓜两枣,所以,穆南茴才能有底气地站在秦郁白身旁,平等地与秦郁白说话。
所以,当女人不靠婚姻依附男人,男人才会为之沉迷,想着要征服,征服不了,就成为他们心中永远难忘的存在。
从她出生到现在,她每日听到的,看到的,就是被耳提面命,长大后嫁个好人家,操持家中事务,尊爱夫君,生儿育女,这就是女子该过的一生。
她少时,爱读书认字,钻进父亲的书房,被罚跪在庭院内一日一夜,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后闹腾着爬树摘桃子,在池塘抓鱼,被父亲用鞭子抽了十几下,后来,慢慢地学着母亲,学着大姐,成为一个合格的,可以待嫁的好人家的女儿…
所有人都在扯自己的后腿,让自己不得不待在这个命名为好女人的池子里,然后溺毙!
这世道啊,专吃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