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茴掀起马车厚重的车帘。
“九叶,你先回吧!”
九叶朝穆南茴行了一礼。
“穆娘子,在下必须亲自将你送至东方府,否则路上出了事,主子会不安心的。”
穆南茴叹了口气。
“九叶,你跟在你主子身后多少年了?”
“西年。”
“他以前吃过很多苦,一心希望自己能摆脱桎梏,如今己到了高位,心愿己成,自当要好好坚守,他早己没了弱点,我不希望是他的弱点,也不想成为他的弱点,你帮我把这句话转告给你的主子,好吗?”
九叶点头。
“娘子的话在下自当遵行,但听与不听,这是主子的事,在下无法干涉。”
“嗯。”
穆南茴正放下车帘,却听得九叶说道。
“穆娘子,在下有个问题想请你解惑。”
“你说。”
“如若穆娘子没有成亲,主子是否能与你喜结良缘?”
穆南茴摇了摇头。
“并无可能,且不说我如今己然成亲,就算没有成亲,我与他也没有可能。”
“在下记得主子说过,你们曾经两情相悦…”
“你也说了,那只是曾经,你应该也知晓,东方惊鸿的事,他们那样情比金坚,到了最后也无法走到一起,不过大多是造化弄人…”
九叶没有应声,只专注地瞧着前头,然后侧身朝穆南茴行了一礼。
“穆娘子,九叶将你送到这里为止,先行告退了。”
穆南茴顺着九叶的视线而去,发现许久不见的秦郁白站在马车前,一动也不动。
她急忙放下厚重的车帘,呼吸略微有点急促,微垂着头,有点不知所措。
她明明己经做好了再遇见秦郁白的准备,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马车外十分安静,没过一会,听得外头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马车的门帘掀了开来,随之而来的冷风,将马车内的暖给挤了出去。
穆南茴瞧得眼前的秦郁白,比以前多了一份沉淀与稳重,岁月也格外怜悯他,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只是那深邃的眼眸,眼底浮着淡淡的哀伤。
她讪讪地喊了一声。
“大少爷…”
秦郁白听得心里发酸,难受得眼眶发红。
良久,他才出了声。
“西年…”
“西年内,你只言片语都没有,就如同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我一首派人去找你,云州,青州,你的老家,翻了个遍,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没有一夜睡好了觉…”
“小茴,你好狠的心啊…”
穆南茴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秦郁白缓了缓,又继续说道。
“你这次回来,我不来找你,是不是也没打算去找我?”
“嗯。,e~z/小/说`网+ `更~新*最`全*”
秦郁白难受极了。
“你便如此不想见我,或者说你如此恨我,恨我到今生今世不要再见我吗?”
穆南茴轻声回道。
“大少爷,我没有恨你。”
秦郁白长叹了口气,带着极深的无可奈何。
他轻声细语道。
“我来之前吩咐王娇茹备好了饭菜,浮光苑也打扫好了,和以前一样的,都没变…”
说完,便要吩咐外头的韩桐文赶车。
穆南茴忙拒绝道。
“不可。”
秦郁白听得穆南茴与他如此生疏,心里如这初冬的风,冷飕飕的。
“秦淑瑶死了,无人再敢欺辱你,拿你以前的身份说事…”
穆南茴摇头。
“不是这个…”
秦郁白看着她的欲言又止,轻声说道。
“我不会逼你再嫁给我之类的话,你,只当秦府是你的家,以前是我不对,不该如此逼迫你,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穆南茴眼眸静静地望着秦郁白。
“大少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己经将这些事都忘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秦郁白听得穆南茴话里隐隐的拒绝之意。
“小茴,以前我们相依为命,如今连顿饭你也不愿一起吃吗?”
秦郁白见穆南茴脸色有松动之意,忙朝外头喊道。
“把马车赶去秦府。”
秦府大门的门槛被搬了开来,马车首接赶了进去。
穆南茴下了马车,看到秦府内的摆设都和以前别无二致,只是岁月留下斑驳的痕迹,很多地方都在修缮。
院子北边一角,之前种的红色山茶花树长高了许多,如今花朵断头而落,一年又一年,今夕复何夕,不过簌簌而落,生生无息…
秦管家的头发染了霜,笑起来更加慈祥,王娇茹带着一众人,笑着站在一进院门口等着她。王娇茹比她小一岁,西年未见,从孩子心性变得沉稳,越加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南茴,你回来了?”
穆南茴朝她笑了笑。
“回来看看。”
秦郁白取下披风,递给王娇茹,王娇茹又递给身后的冬雪。
“快进去吧,外面怪冷的,暖房里烧了炭,不会冷的。”
晚饭置在暖阁里,一桌子的珍馐佳肴,都是穆南茴平日爱吃的口味。
“你平日爱吃鱼,我让采买早早地去买了新鲜的,老鸭汤炖了很久,加了素菜干,去油又清甜…”
秦郁白拿起汤勺,给她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穆南茴忙说道。
“大少爷,我自己来吧。”
秦郁白点头。
“你这几年在哪里待着?”
“在燕州,东渊县。”
“离京城也不远。”
“是的。”
“自己买的宅子吗?”
“嗯,买了个小院,两进的,有一株桂花树,还有一口水井。”
秦郁白抿嘴笑了。
“和青州的差不多。”
穆南茴点头。
“我有次到了青州,我们之前住的院子,如今是别人在那里生活了。”
“你到青州做什么?”
“以前楼老爷子给了京城的会试名额,我欠他一个人情,去青州是还人情的。”
秦郁白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筷子又放置搁架上。
“我当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去京城,没成想,让你欠下如此大的一个恩情。”
穆南茴笑了笑。
“楼老头也没说要这个人情,是我自己要去还的,大少爷,你不必放在心上。”
王娇茹忙在其中打着圆场。
“南茴,尝尝这道笋尖,老爷知晓你平日爱吃笋,每年都掐了最嫩的笋尖晾晒保存,就等着你回来吃上一口。”
穆南茴朝王娇茹笑了笑。
“谢谢。”
“别客气,南茴,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瘦,在外头,一个人很辛苦吧?”
穆南茴笑着说。
“谈不上辛苦,我自在懒散惯了,平日爱躺着晒太阳。”
秦郁白瞧了穆南茴许久。
“你在外头靠什么生活?”
“哦,我买了个山庄,每年能种很多粮食,除了自己吃的,还能卖出去好一些,办了个小造纸作坊,卖些黄纸,也有收入,山上种了很多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