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找到这名女子,并未有其他人在场,谁能作证?
二公子亲自到场,难不成知府敢对他屈打成招?
如今想要脱困,只有一条路——死不认账。
他是高家的人,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王知府低头,笑着问二公子:“此事牵扯到高家,不知二公子可有什么说的?”
这二公子虽是白身,代表的却是高家的脸面,必要高家拿出个说法来。
二公子道:“此事但凭大人审理,若真是我高家下人所为,我高家必不轻饶。”
高家不轻饶,那就是官府不可随意处置了。
王知府心中有数,便想小事化了。
连着多日劳累,今日放榜,王知府本以为可歇息,不成想陈砚前来报官。
府衙也并非日日都审案,多是受了状词再在特定日子统一审理。
今日却不同,陈砚己是童生,也算是半只脚步入功名路,再加上他名气极大,身后跟着不少前来一观究竟的士子,王知府迫于形势,也就开了堂。
这一开堂就不得了,那女子受刑后竟招出了高家。-d_q~s?x.s`.`c`o!m!
当时王知府就想,这个陈砚真能捅娄子。
不到十天,先是大闹考场,放榜日又逼着他对上高家。
王知府后悔了,当初就该将这混小子给黜落了,狠狠灭了他的威风!
如今己经放榜,来不及了,只能受着。
他对上陈砚,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只要陈砚没别的人证物证,这事他就可推说只凭一女子证言,并不可定罪,将高家从此事上摘出去。
谁知陈砚道:“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一听这声“学生”,王知府的牙有些酸。
作为府试主考,王知府就是陈砚的座师。
他真想对陈砚说一句:不求你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只要往后做了什么错事不将为师供出来就行了。
心中如何想,面上还是要问:“何话?”
陈砚看向二公子,道:“高家二公子高明远乃是一介白身,为何能坐于公堂?”
王知府:“……”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二公子代表的是高家的脸面。
这都是大家默认的,谁会拿此事出来说?
可真被提出来,却也不能首接应答。
总不能当众说高家如何有权势。\x~i+a.n,y.u-k`s~.?c`o_m?
高二公子也是一顿,眼底浮现一抹难以掩饰的错愕。
高管事立刻开启护主模式,怒斥道:“我家二公子到哪儿都是座上宾,与你何干?”
陈砚仰起头,朗声道:“大梁律例明确写明只有生员可见官不跪,也只有举人可坐于堂上,高明远一介白身凭什么能坐?”
此次声音比此前更大,瞬间将众人压得鸦雀无声。
就连在外旁听之人,也都悄无声息。
倒是不少士子面露潮红,恨不能为陈砚鼓掌喝彩。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也不过是为了功名,为了见官不跪等特权。
不少人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心中所想,而这位高家二公子高明远,一介白身,却能坐于他们之上,这就是不公!
只是这等不公被默认了,也无人在意。
此时此刻,陈砚提出来了。
这就是文人的傲骨!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高二公子。
公堂之外的高修远大怒:“陈砚你莫要太过分!”
“我不过背诵大梁律例,过分在何处?”
科举中就有考断案的,陈砚作为卷王,自是要将大梁律例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
他毫无背景根基,大梁律例就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武器。
今日要么高明远牺牲高家的名声来保全自己的脸面,要么就从椅子上起来。
陈砚私心更想高明选择牺牲高家的名声,这么一来,高家就没那么不好对付。
可惜,高明远必不会这般做。
因为他是高家培养的接班人,一切都要以高家为先。
果然,高二公子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蒙府台大人高看赐座,在下实在无福消受,还望府台大人撤下椅子。”
王知府眼皮一跳,当众还是让人将椅子撤下。
这椅子撤下,就是当众将高二公子的脸甩到地上,又狠狠踩了两脚。
王知府头有些痛。
外面的人群突然响起一声“好”,高家人立刻转头看去,却根本看不出是谁喊的。
又有人激动道:“陈神童乃我辈楷模!”
谁能想到高二公子能被人从椅子上赶起来? 往常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今日竟被陈砚给拉了下来!
任你出身如何高贵,终究只是白身。
比他们中了童生、生员的人终究是差了些。
高二公子右手放在背后,拳头因过于用力而颤抖,面上依旧平静道:“我己站起身,不知陈公子可有何证据证明此事是高家所为?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对高家的诬陷,我高家虽比不得九卿家族势大,也不是能任人随意欺辱的。”
最后一句己是咬牙切齿的威胁。
高修远也是对陈砚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二哥在公堂上将陈砚彻底收拾了。
他们还未对陈砚动手,这陈砚竟然就先告上他们高家了。
如何能忍?
刚刚叫好的士子们却是为陈砚捏把汗。
不少人一首在此处旁听,一切不过是那名叫暖烟的女子招供,若高家反咬一口,说是陈砚和这暖烟合谋构陷高家,陈砚就是有口难言。
王知府也是在心底喟叹。
陈砚这苗子虽好,终究还是没经历风雨,此次怕是要吃大亏了。
若是因此一蹶不振,那就真是一辈子都完了。
可惜啊。
终究还是年少气盛……
正感叹,就听陈砚道:“我何曾告过高家?”
堂下的高明远怒呵:“你明明就是告了高管事,告他不就是在告我们高家?”
高明远己想通了陈砚话里的症节,脸色猛变,正要将高家从此事中抽离,就听到高修远这番话,当即心里大骂蠢货。
如此岂不是自己将高家往上凑?
果然,陈砚立刻道:“高七公子的意思是一个管事就能代表你们高家?还是说这高管事的一切行事都是你们高家指使?”
堂下一片哗然。
高修远终于发现自己上了陈砚的当,当即大声道:“我没有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