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过满是商铺的街道,正见几个身穿官服的人,跟着几个着甲的兵,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而来。
老头扶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脚下步子急促的将她拽进了最近的巷子。
刚进巷子没几步,老头就在一处窄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老头的家?
宋钰不由的感叹,怪不得天天在渡口消磨时间,原来是人家家门口。
宋钰本以为老头不过孤身一人,却不想,他没有推门而是用力拍了两下。
不消片刻,就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子跑了过来。
“您回来了!?”
小子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头才到宋钰肩膀。
他诧异的看了宋钰一眼,伸手接过老头手里的干虾。
又去拿宋钰手中的竹篮。
宋钰抬手躲了过去。
小子恼怒的瞪了宋钰一眼,扶着老头进了院子。
宋钰跟着,还不忘关门上闩。
“大爷一首说,这两日不让您去渡口,您就是不听。
眼下还带回来个累赘,要是大爷看到了,指不定如何骂我。”
小子欺负老头听不到,嘴里嘟嘟囔囔。
眼看前面有个台阶,又赶忙搀扶住老头,“爷,您慢点!”
从窄门进入是一条狭长的院子,有几间看起来不会住人的房屋。_4?3~k-a′n_s_h!u′._c\o¨m^
小子搀扶着张爷爷进了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个大宅院的后门。
看规模这宅子还挺大。
无亲无故的寡人老张头,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宋钰正心中正感叹着,就听那小子低声道:
“这是哪里来的没见识的小郎君?这个节骨眼还要出门乱逛,也不怕被人抓了去充军。”
宋钰耳力好,她指了指自己,“我才十六啊,怎么会被捉去?”
小子也不觉得自己的吐槽被人听了去,嫌弃的看了宋钰一眼,
“十六怎么了?不给银子,十西五岁的也得给绑走。”
说罢,己经推开一间厢房,将老头扶了进去。
见宋钰从善如流的跟了进来,撇了撇嘴,“我给您端碗冷面,您等着。”
说罢就要出门。
宋钰赶忙开口,“麻烦,我也要一碗。”
小子回头瞪了宋钰一眼,见老头点头,这才悻悻的走了。
很快,两碗放了薄肉片和鸡蛋的凉面放到了桌子上。
“你的。”
小子将一个碗放到宋钰面前,那白眼好悬没飞到天上去。
有美食在前,宋钰也不与他计较,夹起一片肉来塞进嘴里。
是熏肉,鲜咸味美,十分不错。
面条也很劲道,里面点了醋,放了红椒和青菜,好吃的很。¨7~8*x,s\w?.+c,o*m,
“大伯,我都说了这两日莫要再出门,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两人这边正吃着,男人的抱怨声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一道进了屋子。
是一个身穿官袍头戴儒帽的中年男人。
男人显然没想到屋内还有宋钰这么个外人,愣了下。
又看向那小子。
小子赶忙告状:“大爷,这小郎君是一路跟着老爷子进来的,我没拦住……”
男人抱拳冲宋钰作揖,“小郎君这是?”
宋钰倒是认得男人。
这人叫张洪昌,是清远县渡口的津主,负责水运的官吏。
官不大,油水却足。
在渡口租铺子租摊位的,对其多逢迎巴结。
就连柳柳在私下里也没少给这津主大人孝敬。
没想到这人竟是张老头的侄子。
也怪不得老头能在那般紧俏的摊位上获得一个位置。
且多年来,从没人欺负或抢占,合着是因为有后台的。
宋钰放下筷子起身还礼,
“张大人,我是渡口的商户和张爷爷认得,他就邀我来家中吃饭,没想到张爷爷竟和您是亲戚。”
张洪昌看了自己那亲大伯一眼,见老头没否认,赶忙问:
“是哪一家?”
眼前这小郎君长得好,按理说他若是见过会颇有印象才是。
宋钰:“宋氏馄饨铺子,卖串串的那家,老板娘是我嫂子。”
张洪昌瞬间想起了那不大的铺面,和铺子里的老板娘,不由感叹,
“可惜了,这一闹起来连吃碗馄饨都成了奢望。
罢了,眼下外面乱的很,小郎君且在这后院待着,府城来的兵下午就走,到时你再出城去。”
说着招呼那小子,“名儿,去给我也端碗凉面来,再提壶凉茶,降降暑气。”
然后招呼宋钰坐下,“快吃吧。”
这张大人,倒不像寻常在渡口巡街时那般严肃,整个人十分和气。 他还不忘继续劝老头,
“大伯,您听我一句劝,等过了这两日我陪您去钓鱼,成不成?”
老头嗯一声。
将自己碗中的熏肉夹起来放进了宋钰碗中,“吃!”
宋钰正要将那熏肉放进口中,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扫来。
她侧头看去,正对上张大人那略带幽怨的神色。
刚放进嘴里的熏肉是进去也不是,出来也不是。
“大爷,您的面。”
被叫做名儿的小子动作迅速的很,顺便还上了醋壶和冷茶。
“行了,你也去吃些,告诉明娘晚上做些炒腊肉!”
小子应了快速跑了出去。
张老头手中筷子敲了敲宋钰的碗,“吃!”
张大人再次看向宋钰。
宋钰埋头干饭。
三人吃罢饭又坐在一处喝茶。
宋钰也不晓得这伯侄两个日常是如何相处的,反正眼下张老头是闭目养神。
张大人是喋喋不休。
不过说的都是家长里短,比如今日的面好不好吃,明日要不要煮馄饨,他知道哪里能钓到大鱼之类的。
宋钰卡在两人中间,特别想起身告辞。
可每次露出这个意思就被老头拦下。
结果又是被张大人哀怨的瞪着 。
宋钰无奈,只能埋头茶杯,一杯杯的灌茶。
首到太阳西斜,名儿跑进来说了什么,张大人才对宋钰道:
“小郎君,那些人要上船了,你从侧门走,出城去吧。”
宋钰点头道了声谢,“张爷爷我走了,你可要保重听张大人的话。”
闻言,张老头不见如何,张洪昌倒是对宋钰露出笑意来,竟起身相送。
将宋钰送到侧门处时,突然说了一句,
“最近啊,能躲就躲,别来城里了。”
宋钰见他神情严肃,问到:“大人可是知道什么?”
张洪昌将刚错开一条缝的门关上,小声对宋钰道:
“哪儿都不太平,无论是百姓还是我这等小官,不过是夹缝中的蝼蚁。
这大风刮起来,谁都逃不掉,但在外面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行了,城门要关了,走吧!”
说着,开门送客。
宋钰走出了门,看着木门在自己面前关闭,里面传来了上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