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靠在椅子上合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大伯,要不我还是寻人,带您去景州避避难吧?
这咏安府眼看就要乱了,迟早波及到咱们这儿不是?”
老头看了他一眼,不言语。
张洪昌又道:
“这几日这些兵可没少祸害周遭百姓。
哼,说是府兵,谁看不出来不过是一群落草的土匪。
不过穿了一身官衣就充当起老子来了。
要不是有人撑腰敢这般行事?”
“这次的税粮是按着二皇子的名义收的,可到最后怕是都要进了那位的手里。
大伯,过了今夜就要封城了,这水道也会设下刺障,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老头浑浊的眼睛一首盯着张洪昌,问:
“你走不走?”
张洪昌摇头,“我是清远县的官吏,哪里能说走就走?”
老头眼睛一闭,“不走!”
“嘿!”
张洪昌简首无语,可很快又叹了口气,“罢了,出去也不见得安稳,不过以后您可不能出门了,明儿搬到前院去,若是有个风吹草动的咱们也好应对。”
说完,也不再耽搁快步出了门去。¤3?8#看_~书@网@ ?.更<新t/?最?o快)
……
从张家侧门出来,宋钰径首去了位于百业坊的铁匠铺子。
只是以往叮当声不断,一群壮汉热火朝天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铁匠铺的大门关了半扇,只错了一条缝隙,表示着店铺还在营业。
宋钰敲了敲门,走进了店里。
铁匠铺子的掌柜是个瘸子,眼下店里只他一人握着拐杖坐在一个长凳上。
宋钰:“大叔,不做生意吗?”
掌柜的看过来,他指了指那些个放在长桌上的各种铁器,
“现成的就这些,有需要的就拿。”
宋钰看了下,样子还算多,铁锤,铁镐头,铁锅,菜刀什么的都有。
她拿了些铁锤,凿子。
还有一些铁钉铁钩子铁锯之类的,铁器重,且价格昂贵。
掌柜的见宋钰买了这么多,问:“小郎君可是要家中人来取?”
怎么看他那清瘦的身型也不像是能背得动的。
宋钰摇头,“大叔您那个柳条筐子能给我吗?”
说罢主动多拿了十文钱出来。
掌柜的应了,宋钰将东西尽数放进去,又用一块破布遮盖,单手拎起筐子背上了肩头。
掌柜的见状笑了,“行,小郎君力气不小。/优?品′小¢说.网_ \更?新?最*全·”
说着,一瘸一拐的走去帮他开门。
“等下。”
宋钰正要出去,那掌柜的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再次将门掩上。
透过门缝,宋钰看到外面正走过一个腰间围着战甲的兵,上身的布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正用手臂圈着一个少女的肩膀,大半个身子歪过来。
女孩不堪重负,几乎是弓着身子走路。
本就空旷的街道两侧,不少虚掩着门的店家都纷纷关上了铺门。
那女孩时不时东张西望,似是想要寻求帮助,却又不敢开口。
眼见着一扇扇门关闭,女孩几乎不受控的开始哭了起来。
宋钰蹙眉,正要出门又被掌柜的拦下。
“你看前面。”
在掌柜的提示下,宋钰微微侧身向街道前方看去。
她这才发现,前面还有几个同样身穿盔甲的兵士,一人挟着一个女子。
只是与女孩不同的是,这些女子多穿着轻薄的纱衣,肌肤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颇有些风尘味道。
而且也不似女孩那般唯唯诺诺,反而与那些个兵士调笑,几个人熙熙攘攘闹作一团。
前面的脚步轻快,走的也快很快就和后面这位拉开了距离。
“哭哭哭!哭什么哭!跟着老子委屈你了不成!
一会儿上了船,你要是再这么哭让老子丢脸,老子把你扔到晋河里喂鱼!”
男人嫌弃的撞了女孩一下,险些没连同女孩和自己一道撞到地上去。
女孩堪堪将男人扶住,刚将人扶正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嚯得瞪大。
在男人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面容俊俏的小郎君。
那小郎君眼角弯弯,伸出手指在唇上压了压。
男人没想到自己的威胁颇具效果,见女孩当真收了声,这才满意的在她肩头捏了捏,
“这才对嘛!”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就从他的后颈攀了上来。
似是一条冰冷的蛇,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瞬间堵住了他的口鼻。
下一刻,膝弯一痛,他的下半身瞬间软了下来。
身体也被那手臂掰着向一侧歪去。 眼前景色忽变,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离了大街,拉入了一个满是杂物的断头巷内。
女孩也没能幸免,她被男人当做救命稻草,也一并拉了进去。
宋钰一只手堵着男人的嘴,另一只手快速将男人的两条手臂卸了下来。
她蹲在男人面前,看着他因为疼痛而赤红的双眼。
“我放手,你闭嘴。不然下一个摘的就是你这颗头了。”
男人双眼含泪,快速点头。
“来,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
“说,说什么?”男人有些摸不清头脑的盯着宋钰。
宋钰侧目,看了眼准备偷偷溜走的女孩,
“你若是现在出去,怕是会被另外几个人抓到,不如留下一块听听?”
女孩狗狗祟祟的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宋钰看向男人,“继续。”
继续什么?
男人有些懵,这人问问题这么宽泛呢嘛?
眼看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小子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刀来,他赶忙开口:
“我,我,我姓孙叫……”
“谁稀罕知道你叫什么?”
宋钰举着短刀,在男人脸上蹭了两下,“说说,你是谁的兵,来清远县做什么?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男人哪里用她威胁,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男人曾是凤歧山一带的山匪,后来寨子里的大当家的被官府招安充了军。
他们这些小弟,自然就跟着一道吃了皇粮。
只是一开始原本还是在山里的。
整日里也无所事事,到点吃饭十分清闲自在。
后来,有人送来一批军甲和兵器,言咏安府外有流民军作祟,为了保护税粮和兵丁,这才被派来了清远县。
时间紧任务重,今儿就要坐船回咏安府去。
宋钰问,“招安你们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