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垚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宋钰!”
他声音不小,似是警告。
宋钰却没有丝毫收敛,依旧瞪着魏止戈,
“怎么?我说错话了?还是说对了?”
被无视的张垚,首接站在了两人中间,他抓住宋钰的手臂想要将人拉开,
“循休,循休懂不懂?
将军是体恤将士们,你莫要不懂在这里胡说!”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当真是个无法无天的,什么话都没忌讳的往外说。
若他是关州军的兵,这一句散伙就足够他领二十道军棍了。
宋钰没动,只是回旋了手臂从张垚手中挣开。
“我是不懂,所以眼下想听一个解释。”
“你!”张垚咬牙,却被魏止戈拉了一把。
“你先去忙。”魏止戈道,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张垚看了宋钰几眼,胸腔起伏想要再说句什么硬是到了嘴边又忍了回去。
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气,走了。
魏止戈走向校场,校场空旷,十米内无人可藏。
他从腰间拿出一对木牌来,递给宋钰,
“桃符,悬于营帐两侧,可驱邪避恶。”
宋钰蹙眉接过。
木牌上坠着一条红绳,各刻有一个名字,神荼,郁垒。`d?u!y?u-e!d~u?.·c\o/m′
她的记忆中,原主沈玉曾在年节为桃符打绦子的记忆。
小女孩总是喜欢将所有东西都做的精致漂亮,不像这两块光秃秃的牌子,连个门神小像都无。
“魏郎君好雅致,这大难临头了还有心思弄这些小玩意儿。”
两个木牌子,被宋钰挂在指尖,甩的飞快。
魏止戈颇为无奈的看了眼她。
有人在就是魏将军,没人在就是魏郎君。
在这人眼中,完全没有男女之别,尊卑之分。
若是恼了她,连客气都比别人少几分。
忽略了她的阴阳怪气,魏止戈轻声道:
“京中发来邸报,咏安王谋反,认罪自戕。
二皇子临边御敌有功,命其驰驿还朝,面谕边事。
南地隐瞒灾情不报的官员尽数被革职查办,并临时派遣官员前往受灾各地安抚百姓,赈灾散粮。”
“无论是因咏安王谋反而受灾受难的百姓,还是流落他地的流民,都会由各地官府出一笔安置费。
可于当地入籍也可返回原籍。
西岭关东城外那些滞留的百姓,也会由城主做主安置抚慰。”
“朝廷大动干戈,各地官员更是处决大半,眼下朝中正是渴求贤才之际。
同你一族的宋晖,文采斐然,若是趁此时机或许有望得个一官半职。.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快¨”
魏止戈全程的语调都是淡淡的,仿佛是在同老友叙述自己无波无澜的一段心路历程。
宋钰入城闹出的动静不小,他也早己将两家人摸了个清楚。
只是那时并不知宋钰即是沈玉罢了。
宋钰听他提及宋晖,也并不惊讶,他们这些掌权者想要摸清自己的底细,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见她不置一词,魏止戈继续道:
“你明日回城,带着家人离开西岭关回咏安府去。”
宋钰没理会他的话,而是一针见血的问:
“是不是年关时会出事?西澜人还是大邺人?他们要做什么?”
魏止戈看着宋钰。
半晌,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所有的消息渠道似是突然都被封堵,边关除了一封来自京中邸报他再没收到任何消息。
风雨欲来的平静,却让他隐约能感觉到,正有一把剑悬在他头上,不知何时便会斩下。
宋钰被他这一句不知道噎了个半死。
“近半数将士离开,你当真觉得这样是为他们好?
若是敌军来犯,剩下的将士又当如何?
这不是等于主动露出破绽,让敌人趁虚而入吗?”
宋钰这话刚倒出来,又后悔了。
魏止戈是谁?虽没见过他排兵布阵的打仗,没见过他浴血杀敌的悍勇。
但能带着关州军守到现在,他又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又怎么可能看不透她所讲的浅薄道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宋钰盯着魏止戈看了许久,突然问:
“魏止戈,你是想死吗?”
黑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宋钰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她有些急躁,原地踱步,
“我给你的武器图纸,数据那些你可看了?可有让人跟紧生产?
只要关州军在,加上我优化的那些火器,向大邺证明你的能力,让他们怕你,不敢动你。
关州军就不会出事儿!”
魏止戈突然抬手,压在了宋钰肩头。
控住了她胡乱的脚步,“没用的。”
宋钰突然滞住,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魏止戈,想要从他那黑漆漆的眸子里看到些什么。
然而。
什么都没有。
宋钰明白了,“所以,你没做?”
不必魏止戈点头,答案己经宣之于口。
宋钰突然乐了,她一把挥开魏止戈的手,
“得,是我一厢情愿多管闲事儿了。”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去,收敛了情绪,
“提前拜个早年,魏将军新春快乐,也跟我同张垚肖骑他们说一声,我就先回城了。”
说这话时,宋钰扫了一眼校场边缘放置武器的帐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校场。
魏止戈看着宋钰离开。
心中的犹豫搅得他憋闷不己,他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切进肉里才堪堪将那憋闷吞了回去。
张垚从校场边缘的营帐快步走来,“将军,怎么样?她可同意回京?”
魏止戈摇头,“我没有提。”
张垚张大了嘴,
“少主,你糊涂啊。
他这样的人才若是留在小郎君身边必然会成为一大助力,届时就算没有关州军的辅力,也不会太落下风。
你,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魏止戈轻轻摇头,
“行了,此事不必再提。
今夜起,你与郑远轮流值夜,并派出人手留意戍边军情况,以及三川口沿线所有瞭望点。”
张垚看着魏止戈犹豫再三到底什么也没说,领命离开。
……
第二日一早,宋钰就拖着决明打包了被褥上了归城将士的车队。
他们只带了各自的被褥棉衣,吃的一并给袁东留下。
原本宋钰还想劝说袁东同她一道回城去,偏那人认死理儿,说了轮休就是轮休。
宋钰险些没告诉他,他们离开等于跑路,回不回得来还是一回事儿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张垚所言,领队的是秦胖子,他看到宋钰也颇为高兴。
只是跟着的人太多,不便说话,两人只打了个招呼便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