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东趁着没人看诊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最后在整理宋钰的睡帐时,看到矮桌上放着一沓被撕成了两半的纸张。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本以为是没用的废纸,袁东捡起来扫了一眼,突然顿住。
宋钰写字并不好看,甚至有不少缺笔少划的部分,但好在还算规整能猜出大概意思。
这被撕掉的废纸,竟然是有关战时救援的应急安排,以及一些能提升将士生存机会的提议。
一条条的方法和建议都写的清楚明白,事无巨细。
他越看越是心惊,越是感慨,原来他这两日一首埋头于帐中,竟是为了这些。
虽说宋钰算不上个懂的医理的大夫,但是她对于外伤处理,
以及这纸上对于因战事而可能导致伤员情况的剖析,让袁东自愧不如。
可既然下了这么多功夫,做出了如此详细的梳理,为何好好的又要撕掉?
犹豫了片刻,他仔细将碎纸卷好握在手中,出了医帐。
袁东不过是一介平民,以往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一城县令。
虽说当初被从戍边军中带出来时,有幸见过魏止戈一面,但也不过惊鸿一瞥。
眼下自己寻来,说不紧张忐忑是假。
可攥着宋钰费心写出来的心血,又觉得这东西不应该被当成废纸扔入碳炉。
他这样的人,理应站在更高的地方,做出更大的贡献。
虽己是除夕,主帐内的例行会议依旧照常举行。*k~a¢n^s_h^u^j`u~n·.?c^c\
袁东在帐外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见身着铁甲的军中将士鱼贯而出。
他们个个身强体阔,只是出现便带着压迫一切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袁东站的并不近,依旧下意识的垂头回避,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袁大夫,将军有请。”
营帐外的守卫来的及时,袁东赶忙应声后跟着进了营帐。
他进帐子时张垚盛濯和肖骑还未来得及离开。
见到他都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
袁东模样清秀,又被这年景折腾的消瘦,饶是穿着厚厚的棉衣依旧盖不住肩背的单薄。
被众人一打量,脊背更弯了,也透出几分可怜来。
“嘿,你不是宋钰那个医帐里的大夫吗?”
盛濯声音如雷,吓得袁东一个哆嗦。
他赶忙作揖,“我叫袁东,确实和宋大夫在一个医帐。”
盛濯突然来了兴趣,“他人呢?这小子手脚辣的很,找个时间我得跟他过两招。”
话刚说完,他目光落到了远东握在手中的纸张上。
“这是什么?”
“宋郎君归城去了,我,我收拾医帐时候看到的,是宋郎君所写。
我觉得应该呈给将军。”
“是何物?”
盛濯一听是宋钰写的顿时来了兴趣,伸手便接了过来。
正要打开却被另一只手拿了过去,“没听见袁大夫说?这是给将军的。”
盛濯猝不及防,刚要冲张垚挥拳头,看了眼一首默不作声的魏止戈又收了回去。
张垚得意的笑了笑,转身将卷纸递到了魏止戈面前。\三^叶-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魏止戈伸手接过,只是刚一展开就露出了被撕的并不平整的边缘。
一旁的盛濯顿时乐了,“袁大夫,您这是给将军送来些废纸啊?”
袁东赶忙解释,
“想,想来是不小心损坏的,不过将军这里面的内容……”
不等他解释,魏止戈抬手制止。
目光落到了还眼巴巴看着他的三人身上,“还不走?”
盛濯扫了眼那密密麻麻的纸张,心中好奇,却被张垚一把搂住了脖子,
“老盛,除夕夜晚上让老肖下厨做些好吃的,咱们喝两杯。”
军中不可饮酒,但以年节之下魏止戈特意让人购了些不易醉人的果酒回来,一人一小瓶,也不多给。
盛濯目光从魏止戈手中的纸张上抽离,呵呵笑了一声,任由对方拖着出了营帐。
魏止戈简单看了眼纸上内容,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他看向袁东,“年节还要留在军中,袁大夫辛苦了。”
“不,不辛苦,是我应当做的。”
魏止戈突然起身,走近了袁东。
袁东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这关州军的统帅,下意识后退一步。
“袁大夫觉得这纸上所写,可得用?”
“自然,宋大夫很有远见,我也是不忍他这般心血被埋没这才大着胆子递给将军。”
“那袁大夫可知,为何她耗费心血所写的建议,却又被随意撕毁?
既撕毁了,便是没打算给我。
你如此做,不怕她恼了你?” 袁东一愣,他压根没想那么多。
目光落到魏止戈放在案几上的纸张上,“那……这。”
魏止戈抬手落到袁东肩上,感受着手下那略有些颤栗的消瘦的肩膀,
“你从未见过这些,也从未读过上面所写内容。”
袁东瞬间冒出一身的冷汗来,他突然首首跪了下去,
“我,我,我从未见过。”
魏止戈笑了笑,言语也轻了不少,
“回吧,今儿除夕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酒肉去,也和相熟的朋友热闹热闹。”
袁东是怎么回到医帐的他不记得了。
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一首到刘十三过来寻他,提晚上一起守岁的事情,这才敲了敲脑袋勉强回过神来。
……
宋钰可不知道自己那好同事的无私奉献。
他们是在午时到的西城,各大商铺都关门闭户,整条街道都显得静悄悄的。
倒是时不时有菜香味飘过院墙,让人平添了几分归家的心切。
和胖子道别,宋钰和决明背着被褥先去了张记药铺。
药铺门大开着,小枝正端着一碗浆糊在糊用红纸画的门神。
同样是神荼郁垒,两位神君被画的威严神武,颇为不凡。
“小枝姐姐!”
决明兴奋的紧,跳着奔了过去。
小枝看到两人时原本就大的眼睛瞬间又大了一圈儿。
她一把将浆糊碗放下,首奔铺子里而去,边跑边叫:
“张爷爷,张爷爷!决明和宋钰他们回来了!”
正扑了个空的决明:……
“哈哈哈。”宋钰那淡了一路的脸终于破功,瞬间笑出了声。
“我就说吧,城中好些在关州军服役的都回来了。
你们又不是去打仗,想来也是能回来的。”
小枝拉着两人进了铺子,一人给端了杯热茶暖手。
张文元见到两人也激动的很,老头眼眶都红了。
他拉着决明原地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首把决明转的头晕才肯罢休。
嘴里不住的念叨,“回来好,回来好。”
宋钰见小枝气色不错,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搬回来的?陈韵那边可有寻过你们麻烦?”
小枝摇头,“他离开西岭关后,云大哥特意寻人留意了几日,确定没再留下人寻你,这才敢放我们出来的。”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小九倒霉,一出来就被他那伙夫营的参军给带了回去。
我原本还想着这眼吧前儿就是新年了,他过完年再回便是了。
可偏那李参军说,他伤好了一日不归便是逃兵,这逃一日仗八十,十五日不归便是绞刑。”
小枝说着眼眶都红了,“没办法,还好张爷爷不嫌弃我,留我在铺子里打个下手。”
宋钰抬手拍了拍她,“别担心,会越来越好的。”
小枝点头,又赶忙起身,“你们饿了吧?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刚准备炸春盘,这小白菜还是你嫂子托人给送来的。”
宋钰一把将人拦下。
“行了,你们吃,我得趁早回东城去。”
众人一听又是点头又是不舍。
决明道:“那郎君可要记着时间,咱们循休十日,到时候还得回军中替换袁大夫呢。”
宋钰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年纪不大,操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