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就隐蔽多了,停靠在码头,随时可开走。
同时也能给镇上居民一种错觉,以为是江上来的水匪,杀人之后,搬上值钱的东西乘船走了。
昨夜可谓是大丰收,不算金银铜钱器物等,仅是军械甲胄,就价值不菲。
虽说牙城内铁甲只有寥寥三套,可皮甲、纸甲、竹甲加起来却有三十余套,加上横刀、长枪、弩箭等军械,极大的提升了山寨的战力。
纸甲并非刘靖想象中那般脆弱,在此之前,他一首以为纸甲是用来唬人的。
昨夜在搜罗军械时见了,外加庄三儿的解释,刘靖这才明白。
纸甲虽有个纸字,然并非是脆弱的纸张制造,而是由一种独特的枸树皮,经过反复捶打,随后加入粗麻、木棉等纤维增加韧性,压制而成。
经过捶打压制后的树皮,如纸张一般轻薄,极其坚韧,刷上桐油后,不用担心会被水泡烂。匠人将这种薄如纸张的树皮折叠成一张张厚实的小块,外头用牛皮缝制,如鱼鳞甲般层层堆叠,在防御能力上,纸甲并不比半身铁甲差多少。
而且在潮湿多雨的南方,纸甲比铁甲更具优势。!白~马·书¨院? ¨芜,错*内′容+
因潮湿的气候,铁甲极易生锈腐蚀,保养维修的成本极高,而纸甲就不用担心生锈的问题。
相较于动辄二三十斤的铁甲,纸甲更加轻便,能大幅度减轻士兵的负重。
最最最关键的是,造价极低,仅为铁甲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当然,纸甲也有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防火。
纸甲为了增加防水性,会刷一层桐油,若在干燥天气下遇到火攻……
但甭管是纸甲还是皮甲,又或是竹甲,有甲打无甲,实战之中都是降维打击的存在。
除非双方力量差异大到一定程度,比如当初刘靖与庄三儿的战斗。
什么李世民虎牢关三千破十万、苏定方百骑破万敌、刘裕以一当千……这些骇人听闻的战绩,除开将领和士兵本身勇猛绝伦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甲胄上的压制。
李世民麾下玄甲军虽然只有三千五百,可那都是什么人?
人马俱甲的重装骑兵,兵器皆是马槊。
三千重骑,这是什么概念?
更别提这支玄甲军的校尉偏将都是秦琼、程咬金以及尉迟恭这等猛人。
这三十几套甲胄加在一起,都值大几百贯了,此外铜钱还有两百多贯,金银首饰则没法细算,总之一千贯肯定是有的。/天¨禧`暁+说
讲道理,难怪都喜欢打家劫舍,他的蜂窝煤生意己经极为暴利了,但是从开店到现在,也就赚了一千来贯钱。
回到主屋,刘靖搬开墙角的水缸,掀开木板,从中取出一个布包。
这个布包里,一大半都是崔莺莺送与他体己钱,剩下的则是昨夜从朱延庆那里搜索来的。
粗略估算了一番,竟有西五百贯。
朱延庆这厮到底是曾经阔过,换做其他监镇,全身上下能凑出一百贯就不错了。
那些军事重镇虽也设有监镇,可长官却是防御使或团练使,再往下则是一众将校,最后才轮到监镇,而监镇只负责民事,油水少的可怜。
从中挑选出一些金银,约莫五百贯的样子,单独用一块绢布包起来,放置在一旁。
这笔钱,他另有用处。
……
报官的人早上出发,中午时分便赶到了润州。
“什么?”
听到报官人的诉说,盘查的守城士兵顿时一愣。
监镇连同麾下百余名士兵,一夜之间被人全杀了,人头垒砌成京观。
回过神,那士兵半信半疑地警告道:“你诓骗俺不打紧,了不起被揍一顿,可到了镇抚使老爷那儿,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儿了。”
报官的青年辩解道:“俺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拿此事诓骗。”
“随俺来!”
士兵一想也是,不敢耽搁,便领着他入了城。
经过层层上报,此事很快就传到了王茂章的耳中。
“朱延庆死了?”
公廨之内,王茂章端坐于大堂之中,皱起眉头,陷入沉默。
朱延庆身份特殊,这他是知晓的。
作为庐州人,他随杨行密起于微末,不但认识朱延庆,甚至还与他极为相熟。
早年间,朱延寿时常请他饮酒,而朱延庆这个堂弟也每每都在场作陪,可见朱延寿对其很是看重。
如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王茂章不由一阵恍惚,心中五味杂陈。
朱家子弟,终归是全没了。
这时,一旁的王冲开口道:“父亲,此事定是有人故意寻仇,否则何须筑京观?”
作为王茂章的长子,在其上任之后,就任命王冲为司马。
司马这个官职,在三国之前权力极大,为三公之一。
可到了隋唐时期,己经成了一个闲职,表面上的工作是辅佐刺史,可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利。如今镇守一州的将领,都会安排子嗣在这个位置上,一来有个官身,二来又不会招人闲话。
王茂章问道:“你认为是谁?”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年头吃人都屡见不鲜,更遑论杀人,但筑京观就不同了。
自古筑京观,要么是为了震慑敌军,要么是有深仇大恨,否则谁会费那么大功夫,挨个割下敌人的头颅摆成京观呢。
“丹徒镇驻军百余名,有甲三十余副,虽战力平平,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将其全部斩杀殆尽,必是精锐牙兵所为。有此能力,又有仇怨的,恐怕也就只有扬州那位了。”
王冲虽未明说,可话中的意思俱都指向一个人。
杨渥!
主要是时间点太巧合了,杨行密刚死没两天,朱延庆就被杀了,关键人头还被筑了京观,很难不让人怀疑。
而杨渥其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有这个能力,亦有动机,自然嫌疑最大。
王茂章却摇摇头,沉声道:“不一定是他,朱延庆如今不过一头养在猪圈的肥猪,又有寻阳长公主的面子在,杨渥没那个必要,许是有人想暗中嫁祸,以此事来大做文章。”
他虽年逾五十,却精神矍铄,须发皆黑,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