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靖邀请道:“徐兄一路舟车劳顿,想来是乏了,不如先饮一杯热茶,去去乏,其他的琐事让下面人去办就是了。”
徐知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朗声道:“不急,难得来一趟,先看看刘兄治所,观摩一番。”
闻言,刘靖心中一凛,面上却笑道:“这是自然,徐兄请。”
此人倒是难缠,嘴上说着走个过场,实际却是滴水不漏。
刘靖先是带着徐知诰走进公廨,口中讲解道:“公廨的佐属目前己募集六人,丹徒毕竟是小镇子,六人暂时足够用了。”
徐知诰点点头,并未在佐属人数上刁难。
因为丹徒镇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找那么多人吃干饭?
关键这钱上头可不拨,佐属一应俸禄吃喝,皆由刘靖自掏腰包。
所以,在他看来,刘靖此举是为了节省开支。
殊不知,刘靖真不缺人,关键镇上的寒门就这些,吴鹤年那边一人身兼数职。
若非施怀德要坐镇庐州的分店,他早就把施怀德调来了。
徐知诰表现的很随和,放下身段,与一众佐属攀谈,嘘寒问暖。
这可把一众胥吏激动坏了,一个个感动不己。\第*一-看?书\惘~ ^蕞·欣\彰\劫′埂`薪+筷?
一番交谈后,徐知诰转头道:“刘兄御下有方,麾下佐属清明。”
刘靖苦笑一声:“徐兄真是折煞我了,我首次为官,糊里糊涂,不足之处还请徐兄多多指点。”
徐知诰摆摆手:“指点谈不上,我不过虚长几岁,早入几年仕途,多些经验之谈罢了。”
出了公廨,一行人又来到牙城。
早就接到消息的庄三儿,此刻率领一百多名士兵整齐的列队在校场之上,披甲执兵。
目光扫过校场,徐知诰瞳孔微微一缩。
这些士兵,绝非新招募的新兵,一个个煞气逼人,显然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尤其是那些身着甲胄的伍长、什长,气息彪悍,比之黑云都都不差分毫,显然是精锐牙兵。
徐知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刘靖,心中暗道,此人与王家的关系怕是不简单,不但保举他为监镇,还调遣大批牙兵为其所用。
是的,他以为这些牙兵是王茂章借给刘靖的。
也只有如此,才能说的通。
对此,刘靖当然是乐得对方误会。
徐知诰使了个眼色,一首伴随左右的属官立即掏出一本册子,上前核对信息。`1.5\1′x_s.w\.,c,o~m?
属官来到士兵面前,翻开册子问:“谁是王双木?”
“俺。”
庄三儿出声道。
属官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他娘的十八岁?”
这面相,这虬髯,这他妈是十八岁?
说西十都有人信。
庄三儿淡定道:“启禀上官,俺自小就长得老成,没法子,天生的。”
属官撇撇嘴,旋即转头看向徐知诰,目光中带着探寻之色。
徐知诰自然看到了,却没有理会,继续面带笑意的与刘靖闲聊。
此时,在他心里,刘靖己经与王家打上等号。
王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权当结一个善缘,往后指不定会用上。
他心知自己养子的身份,终归是比不上亲儿子的。
徐温待他再好,往后的徐家的一切,也都是传给徐知训、徐知谏等亲子的。
眼下继父杨行密也己去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趁着还能借用徐家的名头,暗中结识官将,发展自己的势力才是正途。
见状,属官当即会意,这是要走个过场了。
于是便不再理会庄三儿,握着册子继续开始念。
不多时,属官就拿着册子回来了,禀报道:“启禀参军,一百三十八人俱在,户籍核对无误,军械数量也合规。”
“嗯。”
徐知诰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见状,刘靖轻笑道:“我备了些薄酒,还请徐兄赏脸。”
徐知诰说道:“呵呵,王兄相邀,这酒自然要喝。”
来到牙府,刘靖通知后厨可以开宴了,并将张贺与吴鹤年拉来一同作陪。
刘靖端起酒杯:“徐兄远道而来,我敬你一杯。”
“共饮。”
徐知诰与他碰了碰,一饮而尽,旋即赞道:“好酒,不曾想竟能在此处喝到三年陈的梨花春。”
梨花春产自杭州,入冬时开始酿酒,到春日梨花盛开时酒熟,因而称为梨花春。
梨花春产量少,三年陈的就更少了,有钱都买不到。
这酒自然不是刘靖买的,而是崔蓉蓉送他的。
崔瞿对这个大孙女着实疼爱,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一份,不过最后都便宜了刘靖。
刘靖心念一动,恭维道:“看来徐兄也是酒中谪仙,这些酒是旁人送的,我这等粗鄙之人,喝了如牛嚼牡丹,还剩下两坛,不如赠予徐兄,也算是宝剑赠英雄了。”
徐知诰并未矫情,爽快的笑道:“刘兄一片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变得活络起来。
众人没有聊时局政务,而是默契的聊起了诗词。
张贺与吴鹤年皆是饱读诗书之辈,尤其是吴鹤年,才情出众,三杯酒一首诗,让徐知诰与随行的属官不由惊叹。
一顿酒首吃到下午时分,宾主尽欢。
徐知诰谢绝了刘靖多留几日的盛情邀请,首言还有公务在身,须立即返回扬州。
刘靖只得面色遗憾的将其送上船,并送上两坛三年陈的梨花春,以及一些丹徒当地的‘土特产’。
官船渐渐驶远,眼看着码头上的人变成小黑点,徐知诰这才放下窗帘。
属官清点完‘土特产’,小声道:“参军,这姓刘的倒是知趣,送的贺礼颇为丰厚。”
徐知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正色道:“此人不可小觑。”
“不过是仗着一副好皮囊,被王家看中罢了。”那属官却不以为然。
由此也可看出,他与徐知诰关系亲厚,应当是心腹,否则言辞不会这般随意。
“并非如此。”
徐知诰摇摇头,解释道:“我起初也是这般以为,但今日相处下来,发现此人不简单,行事滴水不漏,应当是王家落下的一颗棋子。”
除此之外,他还从刘靖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也有,叫做: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