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官船,张贺小声提醒道。
“确实不简单。”
刘靖微微一笑。
从一介乞儿到南唐烈祖,这种人又怎么会简单。
不过对于张贺能看出来,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不由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首觉。”
张贺答道。
徐知诰有礼有节,言行举止也颇有君子之风,为人处世更是面面俱到,但给他的感觉极其不舒服。
目送官船消失在视野中,刘靖拍了拍吴鹤年的肩膀笑道:“审查过了,你接下来可以松快松快了。”
吴鹤年也笑着打趣道:“说话的俸禄翻三倍,可不能少。”
“看你表现吧。”
刘靖调侃一句,转身朝牙城走去。
……
古时的监牢,跟后世电视剧电影中完全不一样。
没有那么宽敞,更没有那么明亮。
通常都是低矮的黄土夯墙,阴暗,潮湿,逼仄,以及压抑。
尤其是牢房深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任何细微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若是单独一个人被关在里头,只需三五日,便会被逼疯。
至于伙食,全靠外头的亲眷。?五-4¨看_书\ ^已.发′布\罪¢辛?蟑?节^
若亲眷有钱,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食,若是没钱,那就惨喽,粥稀得跟清水似的,都能数的清碗里的豆子与粟米。
如今,这里头关押的都是最近剿匪俘虏来的匪寇。
一个不大的牢房,满满当当塞着十七八号人,别说躺着睡觉了,便是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恭桶散发着屎尿混合的恶臭,在牢房中弥漫。
柴根儿靠着身强力壮,以及一股蛮劲,占据着牢房最好的位置。
紧挨着牢门,放饭能第一个抢到,而且空气相对好一些。
盘腿坐在地上,他愣愣地发着呆。
也不知翠娘如何了。
那群官兵虽可恶,不过似乎还算讲道义,想来应该不会为难翠娘。
可翠娘一个外来投亲的女子,无依无靠,即便出了山寨,又能去哪呢?
如今这世道这般乱……
柴根儿越想越揪心,然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砰!
柴根儿一拳砸在地上,恨恨地骂了一声:“狗日的官兵!”
说起官兵,他脑子里又升起一股疑惑,伸手摸了摸腿上包扎的纱布,隐隐还能闻到纱布下渗出的药味儿。
被关进监牢时,那些官兵还特意请了大夫,给他上了药,包扎了伤口,似乎不准备杀他。-我^得¢书\城. !醉*新`章/结^庚¨薪`筷^
可进来后,听监牢里的其他人说,自己这伙人都是要等待秋后问斩。
那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柴根儿不怕死,反正自己烂命一条,他就是有些放不下翠娘。
整个监牢无比寂静,倒不是这些匪寇都是性格安静,而是每日一碗清如水的稀粥,饿的不想说话。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牢房之中,所有匪寇精神一振。
放饭了!
狱卒每日只会出现一次,那就是放饭的时候。
虽说稀粥不管饱,可到底也是粮食熬的粥,喝了之后,肚子里会稍稍舒坦一些,不像现在火烧一般。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团橘黄色的火光。
来到牢房前,柴根儿这才发现,狱卒两手空空,并未如往常一样拎着装粥的木桶。
将灯笼凑上前,环顾一圈牢房,狱卒解下腰间钥匙,打开牢门,声音冰冷:“都出来!”
牢房中的匪寇面面相觑,一时竟没有敢动。
“快点,别磨蹭!”
另一名狱卒扬起手中短棍,重重敲在牢门上,目光凶恶。
柴根儿冷冷看了眼狱卒,带着疑惑,率先站起身。
许是盘坐的太久,血液有些不畅,又许是饿的,柴根儿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狱卒却不管这般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出来。
不多时,十几名匪寇都出了牢房。
柴根儿一瘸一拐的走在幽暗的甬道中,心中暗暗想着,狱卒只有西人而己,待出去后,便趁乱逃走。
一路走出监牢,外头落日的余晖,刺得他眯起眼睛。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外头的光亮。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柴根儿心头暗叹一声,方才趁乱逃走的小心思,也瞬间烟消云散。
几十名披甲执枪的官兵,排成整齐的队列,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造型怪异的枪刃在夕阳下反射着道道寒芒。
那夜调侃自己的官兵,此刻正站在一名俊俏的不像话的少年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少年年岁似与自己相当,穿着一身大红圆领官袍,没有带发冠,一头长发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端的是风度翩翩,宛如话本里的人物。
待到所有匪寇都出来后,刘靖环顾一圈,缓缓开口道:“吾乃本地监镇,你等这些人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每一个手上都沾着血,死有余辜。”
果然,还是要被杀。
柴根儿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这帮狗官,贯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虽然他觉得对方说的没错,但他就是看不惯这些狗官。
然而刘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愣。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愿意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们自己能否把握了。”
此话一出,匪寇们顿时面露激动,纷纷跪地表态。
“监镇慈悲,俺愿改过。”
“俺也愿。”
“多谢监镇开恩!”
“……”
刘靖目光落在唯一站着的柴根儿身上,饶有兴趣道:“你不想活?”
柴根儿梗着脖子道:“狗官,要杀便杀,哪来恁多废话。俺只问你,翠娘如何了?”
刘靖说道:“自然是归乡成亲去了,听说你小子守着人家两年,都没碰一下,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旁人。”
听到翠娘归乡成亲去了,柴根儿心里先是一松,旋即又升起一股烦躁。
被刘靖这么一激,顿时怒道:“关你这狗官屁事,似你这等小白脸,耶耶一拳便能打死。”
刘靖并未动怒,反而问道:“你很能打么?”
柴根儿冷笑道:“打你十个足够了。”
刘靖忽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此,本官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打赢了我,任你离去,寻你的老相好。”
“果真?”
柴根儿双眼一亮。
话音落下,所有士兵包括狱卒在内,纷纷神色怪异,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监镇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