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律侵街,杖责百棍!”
街道司的司头这下真搬出了正儿八经的律条。?k!e~k`a+n/s\h?u~.·c¢o`m?
再想耍泼皮抵赖,也糊弄不过去了。
易新心想,完了,真违法了。
杖责一百棍!
杖完了还能活?!
“官老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易大山怂了吧唧的哭嚎求饶:
“是小的主张来摆摊的,跟咱爹没关系!您要抓就抓咱!咱爹是被咱给坑来的!”
要命关头了,易大山除了软着豆腐腰求饶之外,还不忘将罪责往自个儿身上揽。
这么好个大孝子……易新又被感动了一把。
“是否有罪,审讯便知,都拖走!”
司头可没昨儿那俩府兵好糊弄,懒得废话便要全部拖走。
易新紧急转动脑袋瓜子,在脑壳里搜刮脱身的法子。
抬眼,那该死的冯恒将他当猴戏瞧,眼里分毫不在乎人命的。
眼珠子略微一垂,诶,福满楼门口竖着俩偌大的立灯笼,都快比人高了。
有了!
“官老爷!既然咱违反了律条你要抓咱!咱认!”
“但是!”
“您瞧瞧福满楼!他立了俩那么大的灯笼在街上!不也侵街了?”
“既然小的侵街当罚!那么福满楼也该一视同仁!也当罚!”
这嗓门儿一扯开,话音跟炮仗似的往外头啪啪炸。!y¢o,u,p\i+n^b.o+o^k?.?c~o,m/
隔着大老远便清楚听清的冯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那司头也抬眼望向了福满楼,瞧了一眼福满楼门口那俩大立式招牌灯笼。
“那只是摆设!休跟本司头胡搅蛮缠!”
听见这话的易新直接笑了,要的就是你亲口说出护短的话!
“福满楼搞这么个摆设在街上!不也是为了营生?”
“咱也是为了营生啊!”
“既然都是为了营生!凭啥咱侵街就抓!他侵街就不抓!”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论嘴皮子,只要自个儿占点儿理,易新就从来没输过。
本来侵街确实不占理,但是,官老爷您竟是挑着抓的。
这您就不占理了!
咱就有底气好好跟您掰扯掰扯了!
此时,忽察苗头竟蔓延到福满楼身上,那泼皮癞蛤蟆倒是有点儿嘴上功夫。
于是冯恒亲自起身,走下楼来到闹哄的街头,拨开围观百姓,来到司头面前。
一来到便是个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将泼皮无赖粗鄙不堪的易新,衬托进烂泥里:
“大人,我福满楼乃是合法经营,经营手续皆齐全,经得起街道司细致盘查。`齐.盛.小¢说^网* _无¨错.内.容`”
“这位农夫主张我福满楼的灯笼侵街,可灯笼摆的位置是福满楼门口。”
“依照律条规定,铺肆的门头内外,皆属铺肆经营范围,被指控侵街,实属无稽之谈。”
人家福满楼的少东家亲自过来解释,司头也松了口气:
“听见了没有!人家是合法合规的!”
“是吗!”易新扯着嘴角冷笑:
“律条规定侵街违律的缘故,在于是否影响到了街道行人通行。”
“且瞧瞧!”
“凡行经福满楼门前者,无一不必须特意绕行两步!”
“都叫行人不得不绕行了!不是侵街是什么!”
这一嗓子嚎出来,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转头去瞧。
确实,但凡行经那处的,都得往街道中央绕两步。
“诶,确实呢,我觉得人家农夫说得有道理。”
“咱也同意,那俩灯笼就是侵街了。”
“手续归手续,侵街归侵街,你手续再齐全也不代表你能侵街呀。”
百姓们也议论喳喳,冯恒的脸都黑了。
“农夫叔子,”冯恒保持着虚伪微笑,现在还在佯装不认识易新:
“福满楼开门营生,招揽客人是正常行为……”
“你的灯笼侵街了。”易新不假思索。
“……”冯恒被噎得气闷语塞:
“既然有招揽客人的需要,只在门前摆灯笼而非摆在别处……”
“你的灯笼侵街了。”易新再次不假思索。
“我的灯笼只是让行人绕行两步!而你在这儿摆摊却占了半丈之宽!”
“你的灯笼侵街了。”
“……”冯恒被气红了脸。
不管他说啥,易新就这一句——
你的灯笼侵街了。
冯恒被噎的快要吐血。
早前还只是觉得易新这人就是个叫人瞧着恶心的癞蛤蟆。
哪料,何止是个癞蛤蟆!
简直是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糊人的癞蛤蟆精!
一旦被碰上就要被纠缠不清!
司头的心里本来就是只想处置易新这个泥腿子的,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处置富户。
这下围观的都在议论喳喳,话茬子都在偏向易新,他心下也起了些为难。
然后思索该咋说才能将福满楼给撇摘出去。
这臭泥腿子,本事全长在嘴皮子功夫上了,胡搅蛮缠!真是气人!
可是连人家斯文读书人冯恒都被噎红了脸,他一介武夫,更无掰扯道理能耐!
“胡搅蛮缠!”本就没耐心的司头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抓去扔地牢里!
“堵上他的嘴!拖走!”
“呜哇!”易新突然的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
“贫苦百姓侵街就抓!富贵人家侵街就没事!”
“没天理呀!老天爷你瞎了眼啊!”
“同胞们瞧瞧啊!只抓咱可怜小老百姓!不抓富户呐!”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易新中气十足的嚎叫。
惊愣了书生陆子章和郑仁杰。
种地的泥腿子嘴里,竟脱口而出这句千年名言!
身份上的剧烈反差,叫二人大大吃惊!
这场闹腾的核心被易新的胡搅蛮缠,从自己违律侵街,不知不觉变成了!
对不公平的控诉!
“是啊,寻常百姓侵街当抓,为何富户侵街却不抓?”因着年轻而仍满腔热血的陆子章站了出来,姿态挺拔地对司头质问道。
郑仁杰也挺身而出地说道:
“寻常人家输税尽,吏禄岁晏有余粮,富户灯红通宵亮!”
“却道贫农侵街谋生违律条,天理何在?”
一旦有人理据十足地开始控诉,围观的百姓也隐隐骚动起来。
冯恒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这会儿想赶紧低调隐身。
却被那二名幼稚、哦不,正气书生横身挡住去路。
场面很快就闹闹哄哄,眼瞧着一大堆百姓也附和那俩书生的围了过来。
易新见冯恒想溜?诶,咱也能趁乱溜走啊!
快跑快跑!
控诉社会不公,咱真没这兴趣。
咱就是不想被抓去蹲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