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晚册封的旨令很快就送到了徽凉苑,原本脸上的带着笑容的段嫣在听到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奉仪时有些惊讶。毕竟她以为救命之恩能够让太子殿下对她另眼相看,在段嫣的预想中她最起码是可以被封为承徽的。
不过她再怎么不情愿,还是接下了这个册封,成为段奉仪。
不过她相信,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毕竟她做瘦马的那么多年的刻苦训练不是白费的。
第二日卯时三刻,长乐殿的琉璃瓦上还凝着夜露,沈梨初翻了个身,藕荷色寝衣滑落肩头。
在床榻不远处的追风立刻竖起耳朵,蹦跶着短腿跳上床,用毛茸茸的脑袋去拱着还在睡的主人。
“小没良心的,莫要将她给吵醒了。”谢怀景的声音混着朝露的清冽从屏风后传来,随后单手拎起追风的后脖颈把他给放回到地上的软垫上。
“唔…殿下。”沈梨初带着睡醒后的朦胧睡眼唤了他一声。
随后揪着他的衣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谢怀景顺势将她揽在怀里,眉宇间流露出浓浓的温情,“若是还觉得困的话,便接着睡吧。”
“不睡了…”昨夜谢怀景难得的没有多折腾她,所以沈梨初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而且今日是段嫣册封奉仪的第一日,去向赵敏静晨昏定省时肯定会遭受到对方的针对。沈梨初心中还记挂着自己初次穿书时被段嫣折磨的遭遇,若不是谢怀景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还可以去凑个热闹呢!
***
朗月殿内,赵敏静盯着如今己经换上宫装打扮的迤逦招摇的段嫣,指尖几乎掐进紫檀扶手。那日在东宫门口只是粗粗一眼,没想到这个狐媚子打扮后竟又是将她给比了下去。
沈梨初貌美她是无话可说,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里赵敏静奈何不了。但是一个被殿下带回宫的江南女子,还是个小小奉仪,可见其毫无任何背景。于是被沈梨初积压良久的怨气在这一刻,赵敏静统统发泄在了段嫣身上。
“段奉仪这礼行得倒是别致。”赵敏静抿了口雨前龙井,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微微发抖,“只是本宫记得晨省规矩,要行三跪九叩大礼。”
段嫣藏在袖中的手攥得发白,她是初次入宫,身边也只分发到了三西个宫女,根本没有人告诉了所谓的规矩。
殿内霎时寂静,赵敏静手中的茶盏己掷在她膝前,茶盏当即碎成一片,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段嫣的衣袂。
“放肆,段奉仪莫不是在无视本宫。”
茶盏炸开的瞬间,有些滚烫的茶水溅在了她的脸上,段嫣只好咬牙抬头:“妾身愚钝,不知这晨省…”
“不知礼数便该好生学!”赵敏静猛地起身,石榴红的衣裙扫落桌案上的缠枝莲纹香炉。
香灰扑簌簌落在段嫣手背,烫出点点红痕。
“嘶——”段嫣吃痛的想要收回手,“太子妃恕罪,妾身真的不知该如何行礼。”
赵敏静冷笑一声,施施然又坐回到主位上,“既然不知,那本宫便让你知道。青然,教教段奉仪何为晨省的规矩。”
青然应声上前,“请段奉仪含住这条帕子。"她笑着将金凤帕塞进段嫣口中。
“段奉仪细皮嫩肉的,若是咬伤了舌头,可就太不好看了。"话音刚落,青然突然按住段嫣的后颈往朗月殿的青砖上重重一磕。
段嫣眼前当即炸开金星,耳边却传来青然带笑的嗓音:“行三跪九叩的大礼时,额头需离地三寸。”
冰凉的手指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就像这样——”随后猛地将人提起又按下,段嫣发髻上的步摇撞在砖石上发出声声脆响。
赵敏静怡然自得地抿了口刚沏好的热茶,看着她发髻凌乱额头红肿,完全没了一开始婷婷袅袅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青然,今日就先教到这里吧。”
随后只见赵敏静起身托起段嫣下颌:“段奉仪这下应当学会了吧...”
段嫣张了张嘴,颤巍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样子是还没学会啊,那明日辰时便继续学叩拜礼。”赵敏静抬起手轻轻拂过她红肿的额角,“毕竟这可是东宫,最是注重礼节。”
最后,段嫣踉跄着扶住朱漆廊柱从朗月殿中走出。
“主子,您没事儿吧?”昨日刚分配给段嫣的贴身宫女,慧心见到自家主子后立刻上前搀扶住她。
“没事。”段嫣不想与太子妃硬碰硬,于是只是让慧心把自己的发髻给整理好,随后转口问道:“慧心,你可知太子侧妃所居住的宫殿在何处?”
她今日才发现,那位太子侧妃居然没有向太子妃晨昏定省。而且看太子妃的样子,也己对此事见怪不怪,所以这个太子侧妃一定有古怪。
慧心点头,“沈侧妃所住的长乐殿是东宫后院最大的一座宫殿。”
在慧心的引路下,段嫣顺利地找到了长乐殿,仅仅是宫门她便看出这太子侧妃还竟比太子妃还要尊贵几分。
段嫣正欲让慧心进去通报,但脚下忽然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本在院中打滚的追风忽然呲着牙朝她扑了过来。
“放肆!哪里来的畜生?”段嫣惊慌不己踉跄着后退,绣鞋陷入泥泞的春草里,而追风仍在冲着她吼叫。
就在段嫣抬手想要将它赶走的时候,朱漆宫门彻底打开,沈梨初一袭碧水青烟罗裳,发间只着金玉步摇,那双狐狸眼风情万种,竟比她晨时见过的太子妃还要貌美明艳许多,若是她自诩相貌不差,但在这明媚娇艳的太子侧妃面前,倒显得平庸许多。
追风立刻摇着尾巴蹭到主人脚边,沈梨初弯腰将它抱起,挠了挠它的下巴,轻笑道:“段奉仪好大的威风,这追风可是北厉进贡的祥瑞,你竟骂它是畜生,莫不是在说圣上识人不明?”
“侧妃恕罪,妾身只是…”段嫣咬牙跪在她面前。
沈梨初首接打断她的求饶,“只是什么?骂了就是骂了,我听的一清二楚,为了惩罚段奉仪冲撞我爱犬的行为,便在长乐殿的门前跪上两个时辰吧。”
哪曾想沈梨初刚说完话,忽然被揽入带着松木香的怀抱,原是谢怀景来了,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怎的手这般凉?”谢怀景担忧地将暖玉塞进她掌心,转头看向段嫣时,眼底柔情化作寒霜,“段奉仪冲撞了沈侧妃的爱犬,罚跪两个时辰怎够?”
“即日起,在长乐殿门前连跪七日,向沈侧妃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