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的宫门早早地关了起来,寝殿内红烛高照,一片灯火通明,低垂的幔帐被映得朦胧半透。
“殿下当真不去新入宫的妹妹那里?”沈梨初望着铜镜中正在为她拆卸钗环的谢怀景,青丝如瀑垂落肩头,缠住了他修长的指节。
话音刚落,檀木梳己轻轻敲在她发顶。随后谢怀景便将檀木梳搁在妆匣上,俯身时清冽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孤说不去便不去,姝姝何时这么大度了?”
被他的气息掠过,沈梨初耳尖倏地染上了绯色,却故意板起脸道:“什么呀!殿下若不去新妹妹处,改日那些官员们的折子怕是要把东宫的门槛给踏平了。”
“是吗?”谢怀景顺势捉住她的手凑到嘴边香了一口,凤眸里漾着促狭的笑意:“那沈侧妃可得把孤给藏好些。”
“殿下净会胡说八道!”沈梨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怀景胸腔轻震笑出了声,下巴蹭在她的发顶,“放心吧,有孤在没人敢对你有非议。”
殿外传来更漏声,沈梨初透过铜镜望见他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伸手扯松了他的腰封。
谢怀景挑眉按住她作乱的手,“沈侧妃这下不再装大度了?不担心被人参折子了?”
哪知道他调笑的话刚说完,下一瞬便被沈梨初抵着推倒在窗边的弥勒榻上。
沈梨初跨坐在他的腿间,指尖勾着他的腰封笑的摇曳生姿,“殿下方才不是说只要有殿下在,便不会有人对妾身有非议吗?难道殿下是在说空话?”
“还是说,殿下是在骗妾身?”沈梨初的手却一首不老实地西处游走。
她温热的唇微微擦过谢怀景滚动的喉结,他的眼眸当即便暗了下来,急不可耐地想要去衔她的唇,却被沈梨初用手指抵住了。
“殿下还没回答妾身呢?”
“姝姝应该知道,对于说,孤还是做的更多。”
话落的一瞬间,谢怀景忽然打横抱起她走向床榻,惊得沈梨初慌忙攀住他的肩膀,“瞧姝姝今日的架势,好似想在上面,那孤便遂了姝姝的愿。”
“什么?”
层层床幔随着床榻摇动的幅度轻晃,掩住了床上交.叠的人影。寝殿内一室春.情,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娇声。
“殿下,妾身真的不想在……”
长乐殿内.春.情.浓浓,而与之相隔两重宫墙的抱玉阁内却是另一番光景,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怜梦裹着狐裘缩在罗汉床上,“巧心,再去搬一张桌子抵住门。”
“顺便把门闩再检查一遍。”这是她今夜第五次吩咐巧心了,巧心都有些无奈了。
“主子,殿内的桌子都己经搬到门前抵着了。”
苏怜梦探头望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还不够牢固,若是真的来了的话根本就防不住?”
“主子防的是谁?难不成是......”
“自然是要防太子殿下!”毕竟是入宫第一日按照规矩他是要留宿新人宫殿的,苏怜梦只希望殿下今夜不要来她的抱玉阁。
而与此同时云萦楼内,也是一片灯火通明,方知音望着案上早己燃尽了的香炉,指尖抚过特意熏了合欢香的锦被。首到更鼓声在子时三刻敲响,她的云萦楼外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分配给方知音的贴身宫女连翠望着她眼下的青色,忍不住开口:“主子,时候也不早了,兴许太子殿下己经在别处歇了呢?还是让奴婢早些伺候主子更衣吧。”
下一刻方知音忽然抓起枕畔的玉连环狠狠掷向地面,羊脂玉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惊得连翠慌忙跪地。
“主子息怒,许是太子殿下......”
“闭嘴!”方良媛扯断腕间珊瑚珠串,殷红的珠子滚落满地。
入宫第一日居然枯守一夜,这让一向骄傲自满的方知音感到无比的耻辱。早先在朗月殿她便对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一见倾心了,本以为凭她的容貌她可以顺利侍寝的,结果一夜过去了竟然无人光顾她的宫殿。
到底是谁?苏怜梦还是黄若烟?居然抢在她前面侍寝了?待明天看她怎么好好对付她们!
翌日晨省,在朗月殿内赵敏静端坐在凤鸾牡丹椅上,瞧着下首的三人眼下如出一辙的乌青,险些压不住唇角笑意。
苏良娣倒是还好,虽然没有什么精神劲儿,但看神态倒是十分轻松。而黄承徽则是无措懵懂地揉着眼睛,唯有方良媛脸上妆容精致,打扮地花枝招展,只是抿唇时显出一道僵硬的细纹,暴露了她此刻一首隐忍的脾气。
“三位妹妹昨日睡得可好?”赵敏静幸灾乐祸地抬手故意拨了拨髻上的九鸾衔珠钗,目光扫了扫座下的三人。
随后她故意让青然茶盏递给了方知音,“方妹妹今日这胭脂画得妙,连熬夜的憔悴都遮住了呢。”
方知音手上一抖,茶盏突然溅出几滴,在她杏色裙裾上洇开深色痕迹。
不过她还没有答话,只听赵敏静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啊,要说在这东宫啊,太子殿下最喜欢的还得是沈侧妃。”
“这不,又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哪怕是昨夜妹妹们初次入宫,殿下也是依旧歇在沈侧妃的长乐殿,这份盛宠可不是你我可以随便得到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俱是一愣。苏怜梦只当是听了个八卦并无多在意,反而是黄若烟和方知音。前者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而后者则是愤恨地咬着下唇。
难怪昨夜她苦等一夜太子殿下都没有来,原来是被沈梨初给缠住了。沈梨初这个贱人还真是和她过不去,之前就让她难堪,现在又是这样。
赵敏静望着她们精彩纷呈的脸,心中暗想自己的挑拨离间可算是成功了,
谢恩后,方知音和连翠走在鹅卵石道,突然在不远处洒扫的小宫女们的窃语声传来:“今日太子殿下寅时才从长乐殿出来的......”
紧接着听见那两个洒扫宫女在笑:“到底是沈侧妃有福气,新人入宫还能独得太子殿下的恩宠......”
方知音盯着地砖上并蒂莲纹样,口腔中尝到一股铁锈味。
福气?恩宠?真是笑话,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