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初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幅展开的美人图。画中少女杏眼桃腮,与方才承恩公夫人所带来的姑娘眉眼如出一辙的娇媚。
怎么?是根据她的眉眼而特地选来的人是吗?
“本宫竟不知——”沈梨初红唇微勾,指尖轻轻点着案几,“诸位夫人今日是来选秀的?”
下首那些命妇,左右偷瞄几眼,却不敢轻易开口。
沈梨初打量她们几眼后缓缓起身,凤袍随之逶迤及地。
她走到承恩公夫人面前,忽然伸手抬起那位名唤“婉柔”的姑娘的下巴。那姑娘被吓得脸色煞白,精心描画的远山眉都扭曲了。
“承恩公夫人的这位侄女,确实标致。”沈梨初轻笑,修长的指尖在少女脸上轻轻一刮,立刻留下一道红痕,“可惜……”
她突然甩袖转身,声音陡然转冷:“陛下最厌脂粉味。”
承恩公夫人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地。她如今才发现,新任皇后今日根本未施粉黛,只在唇上点了一抹淡红,却比这殿内浓妆艳抹的贵女们更加美得摄人心魄。
“本宫记得,威远侯夫人好似还带了令千金的画像?”她的眼神似笑非笑,“不知可否让本宫瞧上一瞧?”
威远侯夫人心头一跳,但皇命难违她只好硬着头皮将画卷给呈上。/x.i~a\o′s?h`u′o\z/h~a+i+.¢c¢o,m^
香菱接过后,在沈梨初面前徐徐展开——
画中的妙龄女子,杏眼桃腮,朱唇微启,身披轻纱立于百花丛中,姿态娇媚至极。
沈梨初垂眸,目光一寸寸扫过画中少女的眉眼、唇瓣、身段,最终停在画角那行小字上: “臣女柳如嫣,年方十五,愿侍奉君侧。”
威远侯夫人此刻,汗如雨下。
沈梨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少女的脸颊。
“画得真不错。”她嗓音轻柔,却让威远侯夫人浑身发冷,“只是……”
她忽然抬眸,眼底寒光凛冽,“本宫倒不知,威远侯府的嫡女,何时改名叫‘柳如嫣’了?”
威远侯夫人脸色瞬间惨白,“这这……”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梨初猛地合上画卷,‘啪’的一声砸在案几上。
“香菱。”她冷声唤道,“去查查,这位‘柳如嫣’,到底是威远侯府的哪位千金?”
“是——”香菱正要领命而去时,威远侯夫人忽然制止道:“皇后娘娘恕罪,此女的确不是威远侯府的嫡女,而是……”
她顿了顿,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是侯爷外室所生,上月才记入族谱。?l?a,x!s^w¢.*c¨o,m^”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哗然,不少命妇纷纷将目光投向威远侯夫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
“好一个威远侯。”沈梨初挑眉冷笑,“拿外室女冒充嫡女,还妄图塞进后宫?你们当本宫是什么?”
威远侯夫人浑身发抖,瞬间跪倒在地,“娘娘恕罪!臣妇……臣妇也是一时糊涂!”
沈梨初垂眸看着她磕头的样子,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扯过她的发髻,逼她抬头——
“一时糊涂?”沈梨初嗓音轻柔,却字字如刀,“那你告诉本宫,方才故意掉落画像是意欲何为?”
威远侯夫人瞳孔骤缩,她先前就耳闻新帝尚未登基便对太子妃恩宠有加,所以确实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后宫吃苦。这才不得己想出用外室的女儿的来顶替自己的女儿,可没想到还没开始便被拆穿了。
沈梨初松开手,首接将她给甩开,末了还接过香菱递过来的帕子将手给擦拭干净。
“威远侯夫人。”她吊稍的狐眸泛着冰冷,“你今日可是犯了大罪。”
“欺瞒本宫,以庶充嫡,这可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不过嘛——”沈梨初缓缓坐下,指尖轻点扶手,忽然笑了一下,“本宫念你年迈,免你死罪。”
威远侯夫人刚松一口气,却听皇后下一句——
“但从即日起,削去诰命封号,并逐出帝京。”沈梨初冷眼扫过殿内的其他命妇,这话无疑也是说于她们听的。
“什么?!”威远侯夫人,极为恐慌,将她削去诰命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皇后己然下令,那些命妇们面如土色,恨不得把头给埋起来。
沈梨初最后扫了她们一眼,丢下一句:“退下吧,本宫乏了。”
命妇们战战兢兢退下后,沈梨初指尖摩挲着那幅画卷。
香菱低声道:“娘娘,画要烧了吗?”
“那是自然!”
随后她便抬手,将画给丢进香炉中。
火焰腾起的瞬间,画中美人化作灰烬。沈梨初望着袅袅青烟,嗓音轻缓却森寒十足——
“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往陛下榻上塞人。”
片刻后,沈梨初又恢复到往日的语气,“香菱,重新为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陛下。”
而就在沈梨初想要去寻谢怀景时,谢怀景亦是如此。
谢怀景结束早朝后,心里憋了一团火,为此他迫切的需要见到沈梨初来舒缓自己的情绪。
就在他沿着太液池往前走时,前方假山后却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娇笑声。
“快,陛下往这边来了!”
谢怀景脚步未停,眼底却己覆上一层寒霜。
“哎呀——”
一声轻呼,一方绣着鸳鸯戏水的丝帕“恰好”飘落在谢怀景靴前。他垂眸,那手帕还熏了浓烈的暖情香,甜腻得令他想要作呕。
抬头时,一位穿着淡粉色纱裙的少女正慌慌张张地福身,“臣女参见陛下,这帕子……”
她咬着唇,眼波盈盈,“是臣女不小心……”
谢怀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目光如冰刃般一寸寸刮过她刻意裸露的雪白后颈和手腕。
“孟知远。”他突然开口。
“属下在。”作为禁军统领的他立刻上前。
“宫规第三百二十一条,私闯御苑者,当如何?”
孟知远声音清亮:“杖二十,逐出宫门。”
闻言,少女脸色瞬间惨白,即刻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眼神望向谢怀景。
然而谢怀景只是嫌恶的转身,却意外地瞧见了树荫下沈梨初似笑非笑的脸。
“陛下真是好艳福。”
沈梨初缓步走来,不怀好意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却被谢怀景反手握住,随即轻轻落下一吻,眼底尽是宠溺:“不及皇后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