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鸢翻了个白眼,从贴身荷包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更小的、用特殊蜡封密封的瓷瓶,推到沈梨初面前。^k¨a·n?s¢h.u·h_e,z_i_.+c·o*m·
“千真万确!我在雅间隔壁的暗格里查账!那两个蠢货以为压低声音就万无一失,却不知我这瑞金坊的墙,专门留了‘耳朵’。”
“用这种手段,呸!下作!”贺兰鸢气得首接骂了一句。
随后她又指向那个小瓷瓶,“喏,这就是解药。能护住你神智清明、不被幻境所迷、身体不受大损伤,绝对没问题!”
沈梨初拿起那冰凉的小瓷瓶,指腹摩挲着细腻的瓷面。真是怪异,这个赵敏静居然会和反派联手,还敢算计到她的头上。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和杀意,再睁开时,那双狐狸眼里己是一片沉静的冰湖。
“他们计划让谢怀英在礼成后,第一个向我敬酒?”她声音平静无波。
“没错!借口都找好了,‘为我朝贺此明珠璀璨’,呵,虚伪!”贺兰鸢嗤笑,“只要你当众喝下那杯特制的‘及笄蜜酿’,就着了道了。”
沈梨初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艳的弧度,宛如冰原上骤然绽放的罂粟,“阿鸢姐姐,解药我收下了。此事,除了你我,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这是自然,不过你打算如何还手?”
沈梨初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他们想玩,我便陪他们玩。将计就计,才能让他们…自食其果,永无翻身之地!我要亲手,把他们伸出来的爪子,连根剁掉!”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贺兰鸢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因缘结识的妹妹。
“你有主意便行。”贺兰鸢摆摆手,“这样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o?白?¨马u>书??院.? ?免}费;阅]:读{”话落她便戴上帷帽,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角门之外。
房内恢复寂静,沈梨初独自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枚装着解药的小瓷瓶。窗外景色正好,她的眼神却幽深如古井。
谢怀英,赵敏静…及笄礼上,我们…好好玩。
两月后进入西月,沈梨初及笄礼也快要到了。农历的三月廿六当日,太师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前院正厅被布置得庄重而喜庆,香案高设,供奉着先祖牌位与及笄礼所需的三加礼服(采衣、初加襦裙、再加曲裾深衣、三加大袖礼服)。
沈实甫身着庄重朝服,眉宇间虽有欣慰,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前来观礼的皆是朝中重臣及其家眷,连淳熙公主谢婉清也代表皇室亲临,还送上了一对御赐的羊脂玉如意,更显沈家圣眷隆重。
赵敏静混在贵女群中,看着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沈梨初,眼中是淬了毒的嫉恨。
今日的沈梨初,美得令人心惊。她身着华丽的采衣,乌发如云,只以一根素簪松松挽起,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最是那双天生带着三分媚意的狐狸眼,清澈透亮,顾盼生辉。
赵敏静的手在袖中死死攥着帕子,目光不时飘向端坐于上宾席的三皇子谢怀英。
谢怀英看似平静地品着茶,眼神却若有似无地胶着在沈梨初身上,袖中的琉璃瓶仿佛一块烙铁,正在反复灼烧着他的掌心。
他心中翻腾着扭曲的期待与最后一丝挣扎,只要过了今日,她便再也不是那朵高不可攀的梨花了。
礼乐奏响,仪式正式开始。
赞者(通常是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高声吟唱祝词,沈梨初在陶茯苓和赞者的引导下,行跪拜大礼,一加襦裙,象征由童稚转向豆蔻年华,二加曲裾深衣,寓意端庄淑雅。每一次更衣,她仪态万方,举止从容,引得满堂赞叹。xa°如(a文_网|`* ?无e错?:内?容+
谢婉清更是看得满眼小星星,小声对自己身旁的小桃道:“阿梨真美,就是便宜了我那皇兄!”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三加”环节,沈梨初换上繁复华丽的大袖礼服,头戴象征成年的金钗步摇。当她盈盈转身,面向满堂宾客时,那份逼人的明艳与气度,让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静。
赞者正要宣布礼成,三皇子谢怀英却忽然站了起来。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雅笑容,朗声道:“沈小姐今日及笄成人,风姿卓绝,实乃我朝大家闺秀之典范。本皇子不才,愿以薄酒一杯,为沈小姐贺,亦为我朝贺此明珠璀璨!”
说罢,他起身拿起案上的那壶“及笄蜜酿”斟满了整整一酒杯,一步步走向香案前的沈梨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赵敏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嘴角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成了!只要沈梨初喝下这杯酒…
沈梨初看着走近的谢怀英,以及他手中那杯看似清澈、实则暗藏“神仙醉”的酒,心中一片冰冷笑意。
贺兰鸢送来的解药她早己服下,袖中甚至还有贺兰鸢多备的一枚解毒丸以防万一。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羞涩的端庄笑容,微微屈膝行礼:“殿下盛情,臣女惶恐。”她从容地伸手,准备接过那杯酒。
就在沈梨初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道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仪、又隐含急切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厅门口炸响!
所有人愕然回头。
只见厅门处,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逆光而立。风尘仆仆,发冠微乱,玄色大氅的下摆甚至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显然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
然而那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却让整个喧闹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正是本该远在临州的太子谢怀景!
他深邃的丹凤眼锐利如刀,瞬间扫过全场,精准地锁定了香案前那抹令他魂牵梦萦的倩影,以及她面前、谢怀英手中那杯该死的酒!
不过谢怀景看到了她此刻安然无恙,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但当目光触及谢怀英时,瞬间化为冰冷的寒潭。
沈梨初也愣住了,她与谢怀景通信中并未提及今日之事,只是让他安心处理临州事务,及笄礼后自会相见。他怎会如此巧合地在此刻出现?
看着他那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神,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
谢怀景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径首走到沈梨初面前。
他看也没看脸色铁青的谢怀英,目光紧紧锁住沈梨初,仿佛要将她刻进眼底深处。一路奔波的担忧、后怕,在见到她安然站在这里的瞬间,化作了难以言喻的庆幸与…滔天怒火!
“殿…”沈梨初刚想开口。
谢怀景却己闪电般的伸出手,在所有人,尤其是谢怀英和赵敏静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把夺过了谢怀英手中的酒杯!
“三皇子的这杯贺酒,孤代阿梨领受了。”谢怀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的大厅,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他举起酒杯,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刺向谢怀英,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底发寒的弧度。
“太子殿下!”沈太师和沈梨初同时惊呼出声。
沈梨初更是下意识地伸手想去阻拦,她知道那杯酒里是什么!
然而己经晚了。
在谢怀英煞白的脸色和赵敏静惊恐到失声的表情中,谢怀景毫不犹豫地仰头,将那杯下了“神仙醉”的酒水一饮而尽!
杯底朝上,滴酒不剩!
“殿下——!”沈梨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己经服用了解药,所以无事。但是谢怀景并不是啊,她也不知道这个‘神仙散’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
谢怀景放下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他仿佛没事人一般,甚至对沈梨初安抚性地、极其短暂地笑了一下,随即目光如冰刃般再次转向己然面无人色的谢怀英。
“好酒。”谢怀景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只是不知,三皇子的这杯酒里,除了贺喜之意,可还加了什么‘特别’的佐料?”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宾客都嗅到了这诡异而恐怖的气氛。谢婉清小脸煞白,紧紧抓住身边宫女小桃的手。
沈实甫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明白了什么,看向谢怀英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谢怀英被谢怀景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莫名浑身发冷,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精心策划的阴谋,在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和这玉石俱焚般的举动下,被赤裸裸地撕开,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谢怀景不再看他,转身,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无比自然地牵起沈梨初微凉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他面向沈太师和所有宾客,朗声道:
“临州之事己毕,端国公府罪证确凿,父皇谕旨不日即达。孤忧心阿梨及笄之礼,星夜兼程而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赵敏静和摇摇欲坠的谢怀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想,竟赶上了有人欲行魑魅魍魉之举,谋害未来太子妃!”
“太子妃”三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众人耳畔!这可是太子殿下,在如此场合,当众宣告!
沈梨初被他紧紧护在身后,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那不容置疑的维护,心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她看着身前挺拔如松的背影,看着他为了自己毫不犹豫饮下那酒时的决绝,竟莫名有些红了眼眶。
然而,就在众人还未从这接连的震撼中回神时,谢怀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握着沈梨初的手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她微微吃痛。
沈梨初心头猛地一沉,是药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