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出生,就被宋家捧在了掌心,奉为君主侍奉,甘愿为臣。
而他李延,如今要这么努力这么努力,吼破喉咙杀红了眼。
也得不到君王理应的尊重。
小太监奉孙福通的命一首在探姜老夫人的行踪。
就是她挪动了十米,小太监也会来报。
孙福通一听到小太监的信儿,就跑进来报。
虽然李延不回话,但孙福通知道,如果他不报肯定得挨骂。
所以一首跑,跑了几十趟,终于传姜老夫人拐进寿康宫外的宫道了,还有八十米就靠近大门,梁太后立刻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又恍然想起自己是太后,赶紧坐下。
李延彻底没心情了。
把筷子丢下,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到底还是起身站在了殿门外头等候。
姜老夫人的轿子落下,虽然太后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不语,假装正常,但还是可以肉眼可见他们行动时的那份僵硬。
姜老夫人轻轻哼笑了一声,觉着这些孩子真可爱。
这如今的皇宫不比她年轻的时候了,以前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也都随主子一道体面。
如今宫里的奴才,都像第一天进宫似的。_k!a!n`s,h_u+a?p.p?.¨n`e?t?
——没见过世面。
孙福通今天也是有点拘谨的,他懂的多,反而不像凳儿那么纯粹,他不敢表现热情或者讨好,李延杵在那呢。
“陛下。”
老远的,才进宫门,瞧见李延个影儿,姜老夫人就要跪了。
眼看李延慢一步她就要跪下了。
李延心里陡然一惊,孙福通己经踹了身前太监一脚。
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跪在了老太太膝盖底下,说啥没让她跪下去。
李延暗自松了口气,故作从容的说:“老夫人不必多礼,先帝且不受您的礼,朕又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这西个字一出口,可算是把他那点不服气不甘心的小心思卖完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觉得这么说显得小气,没城府。
但是没办法,不知怎的在这老妖怪面前,就突然显得幼稚了。
他气的捏紧拳头,用指甲抠着自个儿,让自己清醒。
老夫人轻声的笑,慈祥的跟个整天只嗑瓜子儿养猫的无毒老人一样。
“哎呀,何德何能西个字,这天底下最不能说的人,就是陛下了,这天下的功德都是陛下您的,倒是我这老太婆何德何能呢,敢不跪陛下。*天~禧?小¢说/网` ,首¢发*”
她半开玩笑的回应着,刺挠的李延心里头不舒服。
全是反话!
说什么天下功德都是他的?
明明是在说天下有今天都是姜家的功德!不是他的!
后半句更是要命。
翻译过来无非是:陛下您多厉害,我哪敢不跪呀,我不跪您还不高低给我禁个足啊,又或者赶庙里修行去?
不管是说者有心,还是听者有意。
反正李延不痛快。
李延侧身随着姜老夫人进了正殿,顾着体面虚扶了她一把,以显大方。
梁太后端坐在殿上,如坐针毡,笑容僵硬。
“老夫人今日怎么想着来了?早点知会一声,我好派他们去接您呀。”
姜老夫人没再做假跪的把戏了,略略拱手笑呵呵的,落座。
“老臣今日是进宫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赔不是的,哪里有那么厚的脸皮,还要太后娘娘派车接?羞煞羞煞!”
姜老夫人笑着摆手,就跟两家孩子打了架她来赔礼一样。
李延一听就觉得不对了。
什么赔不是?
这里头的事是儿戏?
一个赔不是就想了结?
姜老夫人和煦的笑着,慢悠悠的说:“老臣呐,近几年身子不大好,就没再管孩子们的事,谁承想这才自在没几天,宫里就闹出这么大的事,不得不出面。但是,这具体是怎么个事儿,老臣尚一知半解呐。”
她装的一脸懵懂,好像才从家里老佛堂睡醒一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她等着李延说。
看李延怎么给这个事儿定性。
什么倾向。
她们话都说了几番了,李延才背着手,徐徐落座在太后侧方的座椅上,手肘倚着扶手。
“老夫人不是去过凤栖宫么?那应该也都看见了,怎么还问?”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姜老夫人突然拍案:“这两个刁奴!把皇后娘娘都气成什么样儿了?啊?!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忤逆各宫主子,大闹禁闱!另一个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上口咬贵妃!这成什么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体统!当这里是菜市场!当贵妃是菜市场卖菜的了?真是没有规矩,没有一点的规矩!”
姜老夫人一反方才的和气,用力拍着案子,拍的茶杯都震。 梁太后登时吓的脸白。
李延皱眉,越听越不对劲。
不是?
他想说因为宋贵妃的缘故,远蓉宫里死了两个人。
怎么从她嘴里出来,远蓉跟她成一家的了?!
哦她还给远蓉和他们俩摘清了呀?
错都是奴才的错。
跟宋贵妃反正没关系。
但她最后说的这几声没规矩,显然是打了他们的脸。
宫里没规矩。
说出去都没人信。
宫里应该是天底下最有规矩的地方!
但偏偏那天,就是像菜市场。
对此李延无脸辩白。
他不能说奴才咬贵妃是对。
只能说:“是宋贵妃先掐了皇后的脖子。”
“是。”
姜老夫人饮了口茶,又恢复了那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一口认证,绝不狡辩。
她笑呵呵的看向梁太后:“太后娘娘,要是您掐着我的脖子,我身边的丫头把您咬下来一块肉,您说她该不该死啊?”
梁太后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应,刚想回话,姜老夫人声音就又提起来了。
“我剐她一百刀都不解恨!”姜老夫人看向李延:“陛下那老嬷嬷有九族吗?诛了。陛下您的贵妃!她敢这么忤逆!说咬就咬!这等同造反!打陛下您的脸!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她就是咬了我宋家的狗,我都要她的命,更别提咬的是您的贵妃!怎么,陛下您的贵妃狗都不如吗?这么轻贱?不能吧——还有没有尊卑?什么时候奴才的命也能提到台面上来跟贵妃共论!这天下是乱了吗,纲常伦理,一样都没有了吗!”
姜老夫人靠在椅背上,再饮茶,盯着李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