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问门口的太监:“陛下龙体不安?”
小太监垂首:“是请来为皇后娘娘诊治。”
顺子脊背僵首,面色没什么特别表情。
“……皇后娘娘?她什么时候来了养心殿?”
小太监低下头,没说话。
小顺子心里没底,决心去见一下李如月,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刚转身,就遇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孙福通。
孙福通的身后,押着一串人,全是内务府的,其中就有东库房的三人。
小顺子低眸,恭敬的退后一步,给他让开路。
孙福通挥手示意把人押进去,然后只留下他和顺子。
“你今日去了哪里?”
小顺子恭敬的回:“师父庄子上的人三天两头斗殴、动不动就杀了村民闹官司,徒儿也被闹的烦,想着下去亲自看看,免得小事闹来闹去,闹成了大事。”
孙福通听他这么解释,很是欣慰。
今天这皇宫、京城乱成这样,还不就是因为两支笔!从小事闹到了大。
他拍了拍顺子肩膀,颇为欣赏:“好徒儿,亏你细心,给师父料理这些,让师父没后顾之忧,这小事不管,当真能成大祸,你瞧瞧,这都成什么了?”
“师父,这凤栖宫……”
孙福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管谁问,就说皇后娘娘一首都在养心殿,知道吗?”
小顺子点了点头。,咸′鱼′看-书¨网/ ~更?新_最¨全?
但他并不知实际行动的情况如何,心里百般猜测,终究是忐忑不安。
孙福通带着小顺子进了院子,瞥了眼跪在台阶底下的一众库房太监。
还有那一个烂醉如泥负责看管烟花的明家人。
他慢悠悠上了太监,问守门的太监:“席大人还在里头吗?”
小太监回:“刚出去了,看样子是去凤栖宫了。”
席大人?
席仲?!
小顺子的心头一跳,本来就慌着,这下更紧张了!
席仲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按照他和李如月的预计,席仲从杭州到京城,最少也要用五天呢!
可是现在,席仲不仅仅是己经进京了,而是己经去凤栖宫了!
李如月回去了没?
夏康的人都回去了没?
小顺子没参与到实际行动,心里总是有万般的不安。
不安到孙福通说了句话他都没听到。¢微`趣^小!说? \免!费.阅-读¨
这就被孙福通捕捉到了,他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顺子。
“怎么了?”
小顺子醒过神,目光刚好落在跪在地上的一众库房管事太监身上。
他拉着孙福通后退一步,远离了养心殿的门窗,在院子底下灯火的阴影里低声说。
“师父,这席仲来了,势必要查内务府了,这底下跪着的,可都是咱们的人啊,往年内务府库存走货,账本他们各自都有,真给席仲查着了……”
内务府走私的买卖,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历朝历代的皇帝,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管太监哪一个不是皇帝的心腹,哪一个不给皇帝干活儿。
要干活儿就要有人,要人就要有钱。
他不能让总管穷吧?
所以这点银子,皇帝都是让赚的。
因为说白了,小金库到头来还是给皇上花。
只要不让人家把事儿摆到明面上来,都过的去。
所以孙福通倒是没那么担心,只要把话说明白,不会追究的太狠。
况且如今烟花也不归他们管。
不过小顺子这么提醒,重点是在提席仲。
小顺子更凑近了一些:“师父,您可不知道,上次查康答应时,不是花房宫女发现了翠儿死在井里么?原本那宫女吓的,话都说不成了,您猜怎么着?”
孙福通好奇了:“怎么?”
小顺子用了力:“席仲给那宫女吃了颗蜜饯子!然后那宫女突然一下子,就什么都给席仲倒出来了,徒儿一看就觉得那蜜饯子定有问题!”
孙福通心惊肉跳,然后想到了刚才李延在里面让席仲拿药的时候,席仲从怀里掏出那么多的瓶瓶罐罐,当下半颗吃下去,那假装皇后的宫女就成了半死不活。
他这么邪的人,肯定什么邪门药都有呀!
好了,如果拿什么让人吐真言的蜜饯子给库房太监们一吃。
他往年走私的秘密,全都说给皇帝听了。
那……
李延是个皇帝,他得要面子,他一碗水得端平。
好家伙让席仲知道他孙福通每年在这内务府的油水好几十万两银子!他不得眼红死啊?
李延能不表态?
就算李延不会因此要他的命,难道会轻饶吗?
一,财产要不要没收?没收后肯定要分给席仲干那件连他这个贴身太监都不知道的秘密大事!
二,库房这批人要不要砍?
他哪个都接受不了!
他的银子!可以被没收一半,不可以全部被没收。
他的银子!可以没收给皇帝,不可以分给席仲!
他的人!谁都不能动!
孙福通转身,疾步走到库房太监们身前,压着声音警告:“今夜你们都在做自己分内的事,就把分内的事老老实实交代给陛下即可!其他的有我,不必自作聪明!还有,不论席仲给你们什么,都不准吃!总之,有我在,你们只管老老实实交代今晚自己办了什么差事就行!”
一想到今天席仲进了养心殿跟皇帝会心一笑那个笑盈盈的样子。
孙福通就恨的牙痒痒!
再想想今天早晨皇帝云淡风轻就说让造办处领罪砍头,他更是伤心?
怎么?太监就命贱?
太监有多少本事也不算本事。
就他席仲的本事算本事!
有点什么事,都先杀太监,拿太监开刀。
凭什么?他席仲就没有犯错的时候?!
你最好没!
别叫他给逮到了。
必剥你层皮!
孙福通越想越委屈,竟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这委屈,也是从早晨皇帝冷漠处理造办处太监开始,到遇见席仲毫无征兆到来,然后皇帝又赶了他离开,俩人一起说秘密,这样一点点积郁在了他的心里,又在此刻彻底激发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李延在这天底下最相信的人。
可见他错了!错的厉害!
他的一片真心,竟全都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