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趴在梯子上,无死角的用溅筒喷射着水柱,细碎的水滴落下,在天空形成水雾,如同下雨了一样。
这一场人工的雨,持续了好久,火势才渐渐地灭了。
水在烧热的木梁上蒸发,弥漫起浓烈的油烟。
是松油燃烧后的味道。
席仲刚靠近,就闻了出来。
这事故是一场人为,己然不是秘密。
因为特殊的房屋构造,就算这烟花在院儿里燃起来,如果没松油的加持,他们不见得能烧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火是灭了,但无人敢进入。
这个时候,烧坏了的木梁再被水浸一下,很容易落下。
反正远蓉肯定是灰都没了。
席仲进了院子。
魏泰来阻拦了一下,席仲抬手:“无碍。”
院子里还是相对安全的。
隐约看的到落在墙根的一些断臂残肢,应当都是燃起来后宫人太监着了火往外跑,结果被烧的找不到方向,从而留下的。
外围还有几具焦尸,靠里面点的,都成了灰。
席仲大概数了一下,能判断出来的只有五具。
门口的门房里塞了几个小推车,推车里面还有一些运送途中洒落出来的火药灰沫。|′白§?马·书=$_院? ]?最,%-新¥章?.节′x更d1新>?|快>ˉ¨
席仲捻了一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嘶——
烟花、烟花……
此刻,席仲最奇怪的东西,是这烟花。
如果说有人想往凤栖宫放火,松油也己经涂满了,为何非要放烟花?
席仲开始回忆脑海里与烟花相关的一切。
与李延不同。
这宫里每年都固定放三场大规模的烟花。
元宵、中秋、除夕。
所以这六年来,他看过十八场烟花了。
加上昭阳殿外那一场,是十九场。
他不会因为烟花就想到昭阳殿,想到李如月。
可是席仲。
席仲看过的烟花,少之又少。
所以他一开始想,第一个,就想到了屠杀昭阳殿那一天窗外的烟花。
然后,他想到了周远蓉!
因为,那天他来昭阳殿的时候,先是在门口遇见了等待他来的周远蓉,那个时候,她还是宫女,她完成了皇帝交代的任务,将写好的信件缝在了皇后的枕头里。
所以她迫不及待,等在门口,等待他的到来。
他记得他还笑着跟她问好,说皇帝很满意。
然后……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小女娃,站在台阶上看他。,卡-卡.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
他笑盈盈走过去,抱起她。
“你叫什么名字?”
“如月。”
小女娃天真无邪,一双大眼睛洁净的一尘不染,看他的时候还有点羞涩。
“哦,如月啊……”
席仲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头皮发麻!
等等,他快想起来了,是什么……是什么!
对!
是康答应那里发现的巫蛊娃娃。
第一次看到巫蛊娃娃,他就好像被触及到了什么,但是他这一辈子做了无数次这东西,并没有立刻定位到昭阳殿那一次。
然后,画册……
夹在画册里的画——对应了缝在枕头里的书信。
然后……烟花。
真相己经在心脏中张牙舞爪,呼之欲出!
他头皮发麻,麻的他的脸都在抖。
他猛地转身,跑了出去,撞上迎面而来的魏泰。
魏泰被撞到,下意识伸手抓,却抓了个空。
席仲的身影,己然消失在了远处!
席仲是狂奔的!
像疯了一样。
夜里的冷风呼啸扑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因为方才串联在一起的线索而发麻的脸,更加的麻木、僵硬,像得了什么病一样的不受自己控制。
而他此刻,却很兴奋,是一种扭曲的兴奋,某种毫不相关的东西突然串联成一条钥匙,把那扇门打开的兴奋!
他就这样,跑到了西宫,跑到了东北角,跑到了李如月所在的小楼。
从上次小顺子悄无声息进来过之后,李如月就想给这小楼上个锁。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问小顺子要锁,这天底下最阴险、最肮脏,最阴毒的生物,就这样踏入。
李如月才刚回来一会儿,正在洗手。
手上染了松油。
席仲一上楼就闻到了。
而这松油的味道,此刻成了席仲的一种救赎。
若说他来的路上还有一些疑虑的话。
那么此刻,一切都得到印证。
席仲做了多少年的鬼魅,他比小顺子更加悄无声息。
李如月低着头,将手洗干净,正要拿毛巾,抬头间,就瞧见有一个暗影从身后覆盖,映在了手边的墙上!
她惊的才张嘴,所有的声音就被堵在了一只枯干的手掌之下!
席仲几近失控,将她一把轻易的翻转,按在墙上,瞪着双眼,双眼里满是疯狂与激动。
“是你,对不对?李如月!是你杀了瑜宁,是你制作了构陷康答应的证据!是你……”
说到这,席仲扯起李如月的右手,在她的手指上,看到了因为戴刀杀赵静海用力过猛而留下的伤痕!
“哈!哈哈哈哈……”
席仲近乎癫狂的笑。
然后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到明明己经十三岁也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一样的李如月,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你怎么做到的?你敢杀赵静海?你……放了凤栖宫的火?”
他无法相信。
他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孩子!能做到这一切。
她背后肯定还有人,是谁?宋贵妃?
“来人啊!救命——!”
趁着席仲走神的工夫,李如月的脸好不容易从他那又枯干又恶臭的掌中挣脱,大声呼叫起来!
虽然这地方根本没人,最近的庆祥殿都是空的。
可是李如月冷不丁在寂静的黑暗里呼救,还是吓了席仲一跳。
他本能的捂住李如月的嘴,狠狠的呵斥:“别叫!闭嘴!”
“席仲大人!放手!”
这时候,底下的楼梯上传来噔噔噔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魏泰、连同小顺子一道来了。
小顺子看到李如月被席仲掐在手里,袖子底下的手紧了一下。
但面上却是垂首,不动声色,假装根本不在乎。
魏泰看到李如月被席仲快捂死了,忙喝道:“席仲!松手!公主快要窒息了!”
魏泰和小顺子一同来。
显然是皇帝的意思。
席仲万分有此刻掐死李如月的心,却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