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狐狸的信
"小姐您"云诗喉头哽咽，指尖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晨光透过窗纱，将庄雨眠单薄的身影照得近乎透明。
"无妨。"庄雨眠刚要抬手安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素白的中衣前襟渐渐洇开一片猩红。
云诗倒吸一口凉气。
那轻薄衣料下若隐若现的，分明是数十道细密伤痕。
"取取那套立领的宫装来。"庄雨眠喘-息着按住心口，指缝间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要绣着金线牡丹的那件再备上太后最爱的迦南香。"
这七日来，庄雨眠取心头血入墨抄经。
七日时间，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穿堂风穿过二人之间，吹动书案上的血经，叫云诗忍不住垂眸落泪。
“奴婢这就去办。”云诗抹了把泪，搀扶着庄雨眠入屋。
屋内纵使燃了檀香，也遮挡不住满屋的血腥气。
云诗难掩悲伤与心疼，吩咐几个丫头去请大夫来，随后自己便去办庄雨眠吩咐之事。
大夫不多时赶来，诊脉后神色严肃道，"气血两亏，元气大损"
"开几剂归脾汤便是。"庄雨眠忽然开口，神色平静。
“开是可以。但是”大夫收起医箱，认真提醒道，"二小姐若再这般耗费心神，只怕华佗再世也难医。"
庄雨眠颔首应下，待云诗引着大夫出了内室，立刻从枕下抽出一封素笺。
她指尖蘸了汤药，轻轻点在信纸四角。
褐色的药汁蜿蜒爬行，渐渐显出墨痕——正是越寻的字迹。
信上言道白芷自众人离去后便一病不起，浑身布满冰霜，遍访名医也难以根治这古怪之病。
在春风和煦的江南，竟是每日命人烧火炉、打鹅绒被，但也难以遮挡那刺骨的寒意。
因着怪病接日发作，白芷自顾不暇，连水师营地的重建都无暇顾及。
越寻的字迹在此处突然凌厉起来，墨迹力透纸背写下：他已顺势接管了江南水师。
庄雨眠指尖摩挲着信笺上飞扬的墨迹，眼前忽地浮现出那人执笔时的模样。
凤眸微挑，唇角噙着三分得意，还不忘抬眼冲她笑。
若是他此刻在场，定要凑到她跟前，活像只得意忘形的狐狸，非要甩着蓬松尾巴在她旁边扫来扫去。
"幼稚。"庄雨眠轻哼一声，却掩不住唇角弧度。
庄雨眠指尖抚过最后几行小字："江南杏花已谢，犹记卿鬓边簪花模样。"
字迹到这里突然变得模糊，像是写信人踌躇良久，才又添了句："盼珍重。"
忽听得外间云诗脚步声近，庄雨眠迅速将信笺收好。
云诗端着药盅前来，见自家小姐脸颊微微泛红，担忧道，“小姐怎的脸红了？是不是发热了？”
庄雨眠掩面轻咳，别扭地挪开视线：“没有，只是觉着燥热。”
庄雨眠忽地想起什么，问道，“这请帖是何时送来的？”
“三日前。”云诗回答：“几乎满京城适婚女子都收到了。小姐明天会去吗？”
庄雨眠轻笑：“自然。”